说到了这里,小妏便问道:“刘大哥跟嫂子呢?没来吗?”

刑寒藻脸色一僵,摇头道:“夫人来了,有点儿事情没做完,晚点会过来。山主……没来。”

小国小城,且又不关注这些事情的人,哪里晓得什么开天大战,哪里会知道,死了那么多人族豪杰。

小妏还在抱怨,“真是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又能再见几次?你们都是神仙,我再活个二十年撑死了,他姚生水估计还没有我寿元长久呢。得空就来逛逛嘛,我还不至於老到做不出……”

“嫂子,山主没了。”

“你这孩子,没来就没来,说什么没了,你……”

顿了顿,略显苍老的妇人猛地转头,“没……没了是什么意思?”

刑寒藻低下头,“没了就是没了。”

此时楚廉才接上话茬儿,“小妏嫂子,师父辞世已经五年多了。”

妇人明显愣住了,她平静了许久,这才问道:“怎么会?你们不都是神仙吗?”

此时有一道背著青伞的身影飘飘然落地,拉住了小妏的手。

“不提这个了,就想吃顿你做的饭,我想他要是重回青鸞洲,也会想著来的。走,吃饭去。”

也就是今日,刑寒藻忽然发现,龙丘棠溪……居然会做饭了。

刑寒藻瞧著她弯腰在厨房忙活,炸酱、揉面,十分熟络。

看著看著,她就皱著了眉头,嘴角微微下压。

小妏瞧著龙丘棠溪,挤出个笑脸,问道:“以前不是不会做饭吗?白小豆说师娘烙的饼,堪比仙兵呢,我也不知道仙兵是个啥。”

龙丘棠溪一笑,轻声道:“死丫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我是看他做饭多了,其实早就学会了。从前是有人做,以后没有了,这些个孩子想吃师父煮的面吃不到,所以师娘得会煮呀!”

刑寒藻猛地转身,抹了一把眼泪。

都知道,山主活在另一个时空中,可那算是活著吗?那跟活在记忆中,有什么区別啊?

夜晚,刑寒藻拉著楚廉,去喝了一顿酒。

这次去找那两个傢伙,刑寒藻打定了主意,只要他们开口,就会尽力去帮忙,不就是钱吗?一枚半两钱也够他们一辈子了。

结果酒过三巡,已经变作中年人的儿时玩伴,只是举起酒杯,祝愿刑寒藻日后顺顺噹噹,別忘了小时候一起长大了的朋友就行。

返迴路上,走了一半儿,刑寒藻醉醺醺坐在路边,呢喃道:“明明穷的叮噹响,死要面子,不开口。”

楚廉一笑,问道:“可你还不是留下了钱財?”

刑寒藻嘟囔道:“为啥啊?”

楚廉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四十不惑?估计不是。”

姚家院子里,姚生水给刘景浊起了个牌位,点了三炷香。

都知道他是个酒鬼,所以酒不会少。

有些人即便是不在了,他路过的地方,总有他的故事流传。

龙丘棠溪坐在屋顶上,拿著那只酒葫芦,时不时就抿一口酒。

“丫头,来一下。”

龙丘棠溪猛地转头,张了张嘴,但没作声,一道分身悄然去往城外一条小河。

落地之后,龙丘棠溪重重抱拳,沉声道:“是前辈吗?”

那人摘下斗笠,满头白髮,乾瘦。

“是我,运气好,没死成。我在轩辕城闭关,姬闻鯨说你到了青鸞洲,我就顺便告诉你一件事。”

龙丘棠溪抿著嘴,点头道:“前辈请说。”

白髮老者取出一张叠成三角的黄纸,轻声道:“在八荒,渔子死前,以大罗金仙境为刘景浊起了一卦。但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他叮嘱我不能看,得你寻自己的魂魄之时交给你,此时才能看。”

顿了顿,老者说道:“若非这一卦,他不会被偷袭致死,起码能有个十几二十年寿元可留的。”

龙丘棠溪接过那张黄纸,小心翼翼將其打开,但黄纸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她看向老者,疑惑道:“前辈?这是?”

老者也是略微皱眉,呢喃道:“他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情,你身上有他用过的东西吗?”

龙丘棠溪笑道:“不知有多少。”

於是她取出当年那件青衫,將黄纸轻轻铺在衣裳上。

顷刻间,黄纸开始有笔跡显现。

老者皱眉道:“巽卦?”

龙丘棠溪喜极而泣,点了点头,哽咽道:“是巽卦,大过卦。栋橈,利有攸往,亨。”

这说的,不就是他吗?

泽风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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