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烟一直低着头,她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在房间里响个不停。

坐在上首,那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人就是皇上?

就是因为这个人,爹爹一个不小心,被流放西北?

宛烟心底五味繁杂。

“你是宛烟姑娘?”

萧宗瑞不停打量小姑娘。

娇嫩的杏仁小脸,眉下是乌黑有神的双眸。

她穿着一袭亮蓝色印缂纱裙,纤细的腰间系着黄色卉纹样绣丝绦,轻挂着绣双喜杭缎荷包,一双绣玉兰鞋在裙摆若隐若现。

果然是个妙人。

萧宗瑞看向苏季之,“苏爱卿,久闻宛烟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才貌双全。”

宛烟垂眸,“皇上过誉,民女不敢当。”

“有何不敢当?朕早就听苏爱卿说过,桐山府一案,陵江府一案,宛烟姑娘都帮了大忙,怎么样?今后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

宛烟轻轻看向大人,他眉梢带笑,喜不自禁。

“小女在京城经营书画斋,还希望生意兴隆,养家糊口。”

萧宗瑞哈哈大笑,他让苏季之用十年俸禄替这个小姑娘赎身,可不是想让他的苏爱卿喝西北风。

“来人啊,笔墨伺候。”

等皇上把亲手写的“和”字赐给宛烟时,小姑娘紧张得手足无措。

“朕知道你的店面在平安巷,位置不错,等朕传下口谕,六部文书和笔墨纸砚都去青阳书画斋购买,如何?”

宛烟心底说不出来何种滋味,她恨这个人,可是那些恨意在此时变成利刃戳进她的心窝里。

公公笑着把题字用明黄的绸缎包好缓步送到宛烟跟前,“薛姑娘,接着吧。”

萧宗瑞含笑道:“和代表平和,温和,朕很喜欢这个字,国和,百姓安居乐业,家和,万事兴,生财,人和,舒适美满,朕希望宛烟姑娘的书画斋也如这个字一样,和和美美,广生财源。”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宛烟的头埋得更低了,“民女谢过皇上。”

“谢什么,朕听苏爱卿说,薛姑娘是京城人氏?因何去了教坊司?”

苏季之没料到皇上会问这个问题,侧头看向宛烟,小姑娘鼓着脸蛋,苏季之心一沉。

他知道宛烟对薛画师的死一直愤愤不平。

他主张废除诛九族,一半原因也是不想看到宛烟这样的姑娘颠沛流离。

苏季之眉心这一蹙,宛烟看在眼里。

她的心一缩。

原来大人刚才说假话。

到了她真正回答皇上问题的时候,大人还是怕她说错话。

想到这,宛烟抬起头,匆匆一瞥。

她看到皇上四十多岁,带着流苏冕旒,眼睛细长,眉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皇上很瘦,坐在那里,威严中透着疲惫和探究。

对宛烟而言,皇上是个并不可敬的人。

“回禀皇上,我爹名薛安,曾经是宫廷画师,两年前因故被皇上责罚流放西北,在途中,我爹身染恶疾,不幸身亡,民女是罪臣之女,因此充入教坊司。”

苏季之挺直脊背。

小姑娘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他了解此时此刻她面对皇上的紧张,也希望她能在强权面前说出心中所想。

这才是他的小姑娘。

坚强,勇敢,无所畏惧。

宛烟说出这番话,长舒一口气。

她抬起头,直面龙椅上的男人,“皇上,请问还记得我爹吗?”

萧宗瑞呆愣了许久。

他太记得了。

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初薛安是最棒的宫廷画师,也是他最喜欢的宫廷画师。

每年他的皇帝朝服像都交由薛安执笔。

老头不仅画工精湛,更是博文善学。

每次画画的时候,也是萧宗瑞感觉最轻松的时候,薛安见多识广,市井轶事娓娓道来。

他是怎么出事的?

萧宗瑞心一痛。

那天他接到边境密报,南诏王在边境屡屡挑衅,正在他烦躁之时,薛安将一滴油墨滴到已经半成型的画像上。

薛安惶恐。

萧宗瑞发现油墨正好滴在他胸前,仿佛被人凌空放了一箭,正中心口。

萧宗瑞怎能不气?

难道他气数已尽?

薛安当即被打入天牢。

等他处理好边境的事,想继续画像,公公提醒下他才想起来,薛安早被他流放西北。

萧宗瑞派人寻找薛安,十多天后他才得到消息,老头急火攻心不幸撒手人寰。

至于薛宛烟,没有人向他提起薛安还有个女儿。

而他,也早把当初流放的这个罪臣之女忘在脑后。

萧宗瑞看向宛烟,心底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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