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终南捷径(2)
王安石瞪了王雱一眼,沉吟道:“吉甫说得有理。我想先奏明皇上,由朝廷下令推行标点符号,至少可以使公文更加清晰明了。哪位替我走一趟,去看看这个石子明?”一面说一面将目光投入王雱,王雱却赌气似的将头撇向一边。曾布连忙站出来,笑道:“我很想认识一下这位石九变,便由我去一趟吧。”
王安石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知子莫若父:王雱聪明绝代,便嫌心胸太小了些。一面朝曾布勉强挤出个笑脸,道:“如此有劳子宣。《论语正义》一书,依我看来,虽然言必称三代古圣,却是托先王之名行立法之实。这样的人才,应当好好争取。”5
自从《论语正义》刊行之后,第一版三千册很快被一抢而空。除了桑氏印书坊全力复印,应付从京师到各地源源不断的订货,各个印书坊也毫不客气的印起了“盗版”。一夜之间,石越六人的名声,传遍了大河南北。
但是石越反而越发的深居简出起来。但凡慕名来访的人,大抵都由桑充国、唐棣等人去接待。他自己则全心全意构思另一部更加惊世骇俗的著作——《论语正义》的成功,给了他极大的鼓舞。改变一个世界的关键,在于改变其思想;改变其思想的关键,在于占据道德制高点。《论语正义》如此顺利的取得成功,已经悄悄的将石越推到了一个道德高度之上——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没有人的时候,石越喜欢静悄悄的一个人坐桑府后园的水池边,望着水面飘浮不定的浮萍——他觉得自己很象它们,没有根的稳固,却也无惧于任何风雨的吹打。每当石越泛起“思乡”之情时,他便会来看浮萍。他用一根竹竿轻轻的挑拨它们,把它们打向远方,这个时候,一身绿衣的梓儿便会托着香腮,静静的坐在旁边观察他。
有时候,她也会问上一句:“石大哥,你为什么喜欢它们?”
“嗯?”
“我是说,浮萍。”
石越便会微微叹气,自嘲似的笑道:“因为它们没有野心,不会做自不量力的事情。他们听天由命,安乐于天地之间……”
梓儿的眼中充满了迷惘,“可是我听我哥哥说,男子汉是应当在天地间做一番大事业的。”
“是啊……”石越的回答总是不那么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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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局依然在石越的掌握中,历史依然按照它原本的轨迹前进。王安石复出视事之后,立即劝皇帝中止了对司马光的任命,九次辞还的诏书终于没有再一次发下去。王安石对皇帝说:“司马光一向反对新法,让他做枢密副使,是为朝中反对新法者立旗帜,使他们全都聚于此旗之下。”他似乎没有想过,司马光这面旗帜是为什么而存在的。新党与旧党的矛盾越发的激化,张方平出外,韩琦削职、范镇罢官、司马光请辞……石越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与我的记忆完全相符。”
但是历史也一定出现了小小的偏差。《论语正义》的发行;在石越的点拨下,唐棣等人顺利通过了省试;唐甘南带着大批工具远赴杭州,创办真正意义上的纺工业……
“子明。”桑充国匆匆的脚步打乱了石越的思绪。
石越站起身来,将竹竿丢到一边,笑道:“长卿,有事吗?”
“有个大人物要见你。”桑充国嘻笑道。
“哦?”石越淡淡的应了一声。
桑充国重重拍了一下石越的肩膀,笑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吗?大前天是苏辙,前天是王相公的弟弟王安礼,昨天居然是侍御史陈襄,今天,猜猜看是谁?”
“啊?我们家以前来个知县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呀……”梓儿在旁边讶声道。
石越被梓儿天真的惊叹逗得一笑,在身上胡乱擦了一下手,无可奈何的说道:“凭他是谁,总是不能不见,是吧?”
桑充国笑道:“只怕确是如此,看曾布的神态,竟是非见你不可。”
“啊?”石越霍地盯着桑充国,问道:“你是说曾布曾子宣?”
桑充国倒被石越的神态唬了一跳,“正是曾布。”
“王安石最坚定的追随者、新党的核心成员……”石越的心中闪过几个名词。“我去见见他。”
历史上的王安石变法最终以失败告终,这是它历史的宿命。但是我来了,历史就还有机会。石越不会错过任何一次亲身了解王安石的机会。从曾布身上,可以折射出一个王安石;正如从王安礼身上,也可以折射出一个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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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正义》在下已经拜读,十分钦佩。请恕在下冒昧,不知足下以为如今国事如何?”桑府后园水榭之上,石越和略显瘦小的曾布把酒论政,桑充国等人则在一旁作陪。酒过三巡之后,曾布开始投石问路。
“诚如王相公《本朝百年无事札子》所说,现今大宋,隐患重重,若励精图治,则是贤臣良佐大有为之日,非守成之时也。”石越不假思索的回道,措辞却十分谨慎。
“那么以石公子之见,若要励精图治,当以何事为急务?”
石越微微一笑,此时他已知曾布来意,当下笑道:“本朝之冗兵、冗官、冗费,有识之士,无不知之,自当以此三者为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吏治,亦未可轻易。”说完凝眸注视曾布的反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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