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9章 血鹦鹉(27)
他只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些不妙。那四个白衣大汉根本不像庄院的守卫。
他翻过屋脊,踏过瓦面,绕向庄院的后面。
灯光由明亮而暗淡,到了庄院的后面,在瓦面上亦只见庄院前面的上空,淡淡地浮着光气。
下了瓦面更就完全不觉庄内有灯火。
这庄院占地实在太广。
灯光显然集中在庄前,庄后一片阴森黑暗。
暗淡的星光月色,依稀照亮了庄后那铁门。
王风半边面紧贴在门上,倾耳细听。
门内一片静寂。
他的手旁移,按住了铁门上的匙孔,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了那大小两柄钥匙。
只凭手上的触觉他已知道该用大的那柄钥匙,他只希望那的确是铁门的钥匙。
他并没有失望。
那柄钥匙非独轻易就塞入匙孔,还可以扭转,“咯”一声转了一圈。
王风伸手一推。
铁门动也不动。
他下意识再转手中的钥匙。
钥匙已不能再转动。
铁门后莫非还有铁门?
王风虽是这样怀疑,并未就此死心,他抽出钥匙,放回怀中,双手按上铁门,潜运内力推去。
这一次,铁门居然给他缓缓地推了开来。
门后,并没有铁门,但厚逾半尺,重逾千斤。
推开两尺,王风觉得就像爬过两座大山。
他随即放下双手,两尺空隙已够他通过有余。
铁门内一片黑暗,一片静寂,黑暗如墨,静寂如死。
不成这就是地狱之门?
王风一手叉腰,一手搁在门上,眼睁得老大,虎视眈眈地瞪着门内那一片黑暗。
他并不怕黑,可是,门内实在太静。
太静的地方往往就会令人生出恐怖的感觉,何况,静中仿佛又潜伏着杀机。
但即使这门后真的是一个地狱,他也要闯一闯的了。
不要命的人又怎会怕入地狱?
他摸摸鼻子,整个人倏地烟炮一样射入了门内。
这一射非常突然,势力更迅速,门后就算有几把刀在等着,也不及砍在他的身上了。
没有刀,什么兵器也没有,门后根本没有任何的埋伏,两丈外却有一个大荷塘。
王风这一射,又何止两丈,不跌入荷塘才怪。
“扑通”一声,他一头直冲入荷塘之内。
水很冷。
王风本已有两分醉意,给这水一浸,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
幸好,荷塘的水并不深,王风的头才入水,一只脚已踩上了实地。
他一挺身子,双脚在塘底站稳,头就已露出了水面。
周围都是已开始凋残的荷,荷叶田田,重重叠叠地盖住了整个荷塘。
星月照不到水面,荷塘的四面更植满了树木,再加上高墙三丈,月在高墙之外,整个荷塘就裹在黑暗中。
王风眯起了眼瞳,一直到眼瞳习惯了这种黑暗,才放目打量当前环境。
他的头刚偏往左边,一大滴湿腻腻的东西就涌到他脸上。
那绝不是水珠给人的感受。
王风下意识伸手抹去,是黏液的感觉,他还未将那只手移近眼前,已嗅到血腥。
“血!”他霍地抬头,立时看见一只手从头上的一块荷叶上伸出。
手的五指钩曲,指缝间凝着血,只是腕以下的一截伸出荷叶之外。
手完全僵硬,这只手的主人似乎并不像活人。
荷叶并不大,无论是死人抑或活人,应该都没有可能置身其上。
这只手的主人如果不是死人,轻功一定很不错;如果是死人,他的身子只怕没有几斤重。
王风伸手抓向那只手。
他只想先弄清楚这只手到底是死人的手还是活人的手。
冰冷的手,没有丝毫温暖。
手指才沾上,那只手就从荷叶上掉下,掉入王风面前的水里。
一只断手!
王风立时觉得如同浸身冰水之中。
他双手捧起了满满的一兜水,胡乱往面上抹下,涉水赶紧奔往塘边。
断手的主人也正在塘边的一棵树下,雪白的衣衫染满鲜血,一把刺目般的弯刀嵌在他的心胸上。
这种刀王风并不陌生。
血奴房中,照壁所画的魔王十万岁寿诞群魔聚集,奇浓嘉嘉普的那幅壁画对于这种刀已描画得非常清楚。
群魔割破中指,滴血化鹦鹉所用的正是这种刀。
王风亦亲眼见过这种刀一次。
那一次他几乎被这种刀削成了两半。
刀锋入了白衣人的心胸,刀柄握在一个黑衣人的手上。
高高瘦瘦的黑衣人,那一身装束与那一次李大娘派去杀王风的刺客一模一样。
黑衣人亦已倒在地上,他右手紧握魔刀,左手反扼住了另一个白衣人的咽喉。
手指深陷在肌肉之内,那个白衣人的咽喉已被他扼断,可是白衣人手中的锋刀亦已砍入了他的后心。
在他旁边的地上还有一个白衣人,半边身子鲜血湿透。
他力杀三人,自己亦死在其中一人的刀锋之下。
王风呆呆地望着地上四具尸体,一脸的困惑。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武三爷与李大娘莫非已经拼上了?
庄院中已没有搏斗声,四个白衣人守在庄院的大门外,这一战显然已经结束,白衣人一方已经控制了整个庄院?
白衣人如果是武三爷的手下,这一战武三爷无疑已经取得胜利。
王风呆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举步前去。
树假山交错,小径纵横,迷蒙夜色中,简直八阵图似的。
他用大的那柄钥匙打开铁门之时,本来打算先走去地图上所画的那幢打了红色交叉,旁边还写上血奴两字的小楼,可是冲入了池塘给那条断臂一惊,再看到那些尸体,就只想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他更连方向都摸不清,想找到那幢小楼都难。
走不了一会儿,他又见到了几具尸体,倒在丛中。
尸体中只有一个黑衣人,一身衣服浴血碎裂。
再前不远,又是尸体。
这一战何等惨烈。
王风的脚步不由加快。
风在吹。
今夜风更急。
风吹送血腥。
整座庄院就像是浸在血中。
院中的秋虫似都被血噎住了咽喉。
没有虫声,只有风吹落叶,萧萧声响。
这秋声更萧瑟,更苍凉。
秋叶一片片,萧萧曲槛前,飘飘石阶边。
白玉般的三重石阶尽处,一座大堂。
大堂中灯火通明,光如白昼。
几个白衣大汉一手掌灯,一手握刀,逡巡在大堂门外。
雪白的衣衫之上鲜血斑驳,刀与灯辉映,刀光中闪着血光。
他们的眼瞳亦仿如噬血,四下搜索,似乎意犹未尽。
他们并没有发现王风。
王风往灯光盛处走来,这里正是灯光最盛之处。
他的身躯轻捷如狸猫,丛中穿插,绕过大堂的侧面,看准了机会,蹿近大堂廊外一条柱边,那些白衣大汉回到这边之时,他人已在瓦面之上。
他用剑小心翼翼地撬开了一块瓦片。
往下一望,并不怎样地光亮。
瓦面的下面还有一层承尘,通的承尘。
灯光到了承尘已微弱,穿过孔后更淡。
王风继续将瓦片撬开。
每一块瓦片他都在一旁小心放好,只因为一掉下去,一定惊动下面的人。
到了瓦面的开口足够进入,他的人就如游鱼一样滑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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