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凯南微微一笑,“曹老爷急什么,这还没过两个时辰呢?抓犯人这件事急不得。”

曹万祖暗自咬了一下牙,楚凯南一来就让官兵守在方家里。明面上是抓犯人,实际上是在保护方家,避免他突然闯进去罢了,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楚凯南不急,但他急得很,所以也就不顾什么上下级关系了。

“下官自是不急,只是楚大人这样偏袒方家有违刑部公事公办的法则。如果被人上报到朝廷,下官怕楚大人会因此引起众臣不满,遭到弹劾。”

“曹老爷是在威胁本官吗?”楚凯南紧盯着曹万祖问道。

“下官怎么敢威胁楚大人?只是朝廷会因此不满。”曹万祖接着小声说道,语气很是得意,“而且皇后娘娘恐怕也会因此不满,那楚家会不会因此事受到波及?下官就不得而知了。”

楚凯南盯着曹万祖半晌,冷笑着缓缓开口道:“怪不得本官觉得曹老爷最近聪明了不少,原来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曹老爷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曹万祖笑的得意,“哪里?没有楚大人精明强干,楚大人可是晋王殿下麾下的一名强将呢。下官哪里比得上?只是这犯人如果再抓不到,太子殿下又会怎么做呢?”

楚凯南只是紧盯着曹万祖不说话。楚家与皇后娘娘的背后家族陈家有过节,也是晋王殿下麾下的人,太子殿下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惩治楚家。但方家的事情怎么办?

他也是大意了,没想到曹家是太子那边的人。凶手如果再抓不到,那就是把明晃晃的把柄送到太子殿下手里。他该怎么做?

在楚凯南正思虑为难时,就听到了身后的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一袭淡蓝色长裙的女子从里面款款走来,脚步轻盈,语气平静。

“楚大人不用找了,我就是害死曹家大夫人的凶手。因在半年前曹家大夫人来方家大闹一场,臣妇怀恨在心便下了朱砂毒。”

门口的众人全都愣住了,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哟,你们听到了吗?她自己承认了,曹家找了半天的凶手原来是她。”

“真是没想到啊,杀人凶手竟然是这个女先生。亏她还教书育人呢,我看呐国子监的门风就被她给破坏了。我呸。”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看起来略显粗狂的男子唾弃道。

“果然女子就是不能抛头露脸,头发长见识短。只不过是去家里闹一场就痛下杀手,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没错,要不然这做官怎么就只要男子不要女子?女子无才便是德,好好待在家里绣不好吗?这女先生曾经还在国子监教过书,当时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然会杀人,得亏现在不教了,要不然也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世家公子。”

“如果目不识丁,不知道朱砂有毒便罢了,这位女先生明明知道朱砂有毒竟然还去投毒,先人说的没错,最毒不过妇人心。”

“最可怜的是苏家,出了个这败坏门风的女儿。当初非要腆着脸去国子监教学,现在竟然还杀人。如果我是苏老爷,在她没长大之前,我就要把这恬不知耻的女儿给活活掐死。”

……

随着人们说的愈发地过分,楚凯南听着都觉得十分刺耳。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承受着人们的恶意唾骂,明明才华横溢,知事知理,却被说成败坏门风。谁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却正在被这些不知所谓的百姓们指指点点,恶意诋毁,甚至……还有把她活活掐死的言论。

但她只是在替别人顶罪而已,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正在像刀子一样狠狠地刺在别人的心里。

楚凯南不由看向她,发现女子虽是跪在地上,但腰肢挺直,面色平静,仿佛没有听到外人在说些什么,沉静从容的模样让人心中不由为之震惊。

为之震惊地还有茶楼上的人,易星轲看到女子出来顶罪,众人还如此诋毁她就心中为之不平。但看到女子这平静的模样,就知道女子其实心中很清楚,知道她出来顶罪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她从此以后就不再是那个受到万人敬仰赞叹的女先生,而是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人人都会唾骂她。之前她有多么美名远扬,现在就会多么声名狼藉,她所做的一切都会像现在一样被人们无情否定。

易星轲气得鼓着脸说道:“她为什么要出来顶罪?明明不是她做的,明明知道人们会怎样诋毁她,可她为何还要选择出来?这些人也太过分了。”

但旁边的孟言锡毫不在意地摇着扇子,笑道:“星轲,这个世间对待男子和女子本就是不公平的。男子能通过科举出人头地,女子却只能待在闺阁里绣,期盼着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只因为这是她们唯一能过上好日子的机会。”

“为什么?她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这么对她们?”易星轲不解问道。

“是啊,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但这个愚昧无知的世间就已经决定了她们的命运,决定了她们终生只能依靠于男子。她们想要活的更好就只能想尽办法取悦她们的丈夫,这是她们生存的唯一方式。”孟言锡耸了一下肩膀接着回道。

“言锡,你怎么对女子心思这么懂的?”易星轲瞅着孟言锡像是发现了什么,惊讶说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倚君楼了?”

孟言锡:“……”

“你才去倚君楼了。”孟言锡用扇子敲了一下易星轲的头,“你别忘了,我可是情感大师,对于女子心思我当然最懂了。”

“你还情感大师?也不知道是谁在他的小医馆里不干正事儿,就知道摸着那些女子们的手。连祁泽都看不下去,连某人打招呼都不理直接绕开走了。”易星轲毫不客气地去揭孟言锡的老底。

孟言锡的医馆就在定京城的中心,每次祁泽上朝时就会经过孟言锡的医馆。虽说是免费给人治病,但去的最多的还是女子。只因孟言锡相貌不俗,风度翩翩,性格风流,一张嘴就哄的那些个女子纷纷羞红着脸。

把着脉的同时还在打情骂俏,祁泽看到后就会不顾孟言锡向她打招呼,直接绕道走。她感觉她经受楚凯南一个人的摧残就够了,而且孟言锡还和阙煜有关联,所以还是尽量保持距离的好。

孟言锡嘴硬说道:“哼,祁泽那小子是不懂得温柔体贴,对于女子那么冷淡,将来肯定娶不到妻子。”

“人家已经有许家小姐了,自然不需要对其他女子体贴。不像有的人虽然红颜知己众多,但终身大事到现在还没着落呢。”易星轲开始不客气地呛着孟言锡。

“……我们不讨论这件事了,还是好好看方家的戏吧。”孟言锡只能用折扇抵着易星轲的头给转回去。

易星轲也笑着转过头看向方家门口的事,看众人还在说个没完,就不由叹息道:“苏菀青还真可怜,为了保住方家出来顶罪还要经受如此待遇。对了……”易星轲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道:“夜阑,不如我们出手吧,把苏菀青给保下来。若是你出手,方家定会平安无事的。”

不等阙煜出声,孟言锡就拿折扇狠敲了一下易星轲的头,“喂,你想什么呢?这可不是你发善心的时候。现在太子,晋王,皇后,兵部,刑部以及曹家都有涉入此事。若是我们出手,不就把事情闹得更复杂了吗?圣上也会因此对我们起疑心。况且方家又没有给我们什么好处,我们凭什么帮她?”

易星轲委屈地抱着小脑袋,“话虽如此,但苏菀青一个人出面顶罪也太可怜了。婆婆,小姑子,甚至是儿子都不能帮她,也帮不了她。我只是想着,也许我们出面,就能保她一条命了。”

孟言锡闻言不语,随后便目露不忍,看着苏菀青明显苍白枯槁的身体,心想道:星轲,其实苏菀青即使我们保下来,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如今我们身份特殊,就不应该出面参与此事的。

阙煜闻此话,则目光深远地望着下面的场景。内心轻嘲,谁都帮不了她是吗?还真是和他一模一样呢。但是,为何苏菀青眼中会没有迷茫?明明生命将尽,为何她会没有茫然?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奇怪,他怎么会猜不到?

那片明眸清亮而坚定,不掺一丝杂质,其中还隐隐透着不易被人察觉的绝望与悲伤。

望了一会儿后,阙煜了然,是这样吗?想提前结束掉生命,过自己想要的人生,不苟延残喘吗?呵,还真是心思单纯啊,但也……够勇敢!

“我会派商陆快速通知祁泽。”在两人尚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阙煜突然开口道。

两人闻声皆不由意外,随后便听到阙煜接着说道:“但也仅限于此,我们不能插手过多。”

孟言锡闻言怔住,夜阑怎么……

易星轲高兴地扑上前,抱住阙煜的胳膊:“谢谢夜阑,果然夜阑最好了。”

但阙煜不作回应,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祁泽,你同情苏菀青,帮助方家,我能理解。这次,我给你提一个醒,但之后,我可不会再帮忙了。

接到刑部官兵的传令,正带着兵飞奔过去的祁泽,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商陆。

“商陆?”祁泽感到意外。

商陆转身面向祁泽,说道:“现在苏菀青已经主动出来顶罪了。”

祁泽怔住,苏菀青出来顶罪了,怎么会发展成这样?这分明已经不是单纯地方家与曹家之间的瓜葛了。

“主子还让我告诉祁侍郎一句话。”商陆淡淡抬眸,“苏菀青已经做出了她的抉择,那祁侍郎你呢?”说完后,商陆便使出轻功离去了,独留下一个人愣住的祁泽。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众人疑惑,但祁泽听懂了。

回想起她女儿身暴露之时,阙煜说的一句话:“祁泽,好好想想你的人生该如何抉择吧,以身为一名女子的你来说。”

是这个意思吗?苏菀青做出了抉择,为了保住方家,一人承担下所有罪责。如果有一天,她与祁家决裂,女儿身份暴露,那么,她与苏菀青的境况将会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苏菀青的今天就会是她的明日吗?

呵,原来她同情苏菀青的同时,更是在为自己悲伤。

那么,她就去努力救下方家,也亲眼见证一下自己的未来。

二话不说,祁泽跨上马背,调转马头带领着众人去往另一条方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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