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丈哥被自己问的涨红了面皮,小辛的声音轻了下来,慢慢道:“咱们渡海北来前,陈大哥已许了我便宜行事之权,如今金夏大军正在我中原腹地肆虐,咱再怀有妇人之仁,只会坏了大事!大哥,你知晓么,出发前一晚,陈大哥和小弟讲,齐金之战,并非为一家一姓,而是两族在争夺生存权!咱们若败.”说到此处,小辛指了指院内那群汉奴汉女方才一时混乱,此刻数百人仍惊魂未定,挤在一处,低着头、缩着肩膀。

被调教的如同一群温顺绵羊。

小辛叹了一叹,接着道:“咱们若败,后世子孙大抵就是他们这般模样。大哥,为不使咱们儿孙为人作猪狗,莫说造些杀业,便是小弟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小辛的话,让范如山莫名想起家中一对儿女。

儿女若真的沦落到这般悲惨境地范如山只稍微一想,胸中便气血翻涌。

“坦夫,你莫说了。这话为兄只听一听,便心如刀绞。世上有楚王、有你这般好男儿,必不会使咱汉家子孙遭此惨祸”

未时末,休整一个时辰后,四千虎贲重整装备,欲要继续北进。

临别时,那群汉奴汉女竟依旧乖乖站在原地,即便被冻的瑟瑟发抖,依然不敢移动分毫。

不过,过了这么久,耳边一直响着熟悉乡音,总归有些人明白发生了何事。

眼见,这名青年将军要走,一名被金人掳来多年的女子,终于壮着胆子上前,跪伏在了小辛的战马前。

一开口,泪却先涌了出来,“将军,可是家乡亲人来救我等的?”

小辛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妇人见状,不由哭的愈加悲恸,“将军若弃我等不顾,待金国发现此地金人尽数被杀,我等绝无生机,求将军带上我们吧”

她这么一说,剩余数百汉人齐齐跪了下来,呜咽声一片。

尽管心中不忍,小辛也绝不能带上这群人第六旅这支奇兵,做的就是千里奔袭,破坏金国后方的工作。

他们的胜败,不但关乎大凌河前线,甚至关乎着整个天下局势。

稍一沉思,小辛唤来录事,搬来一部分此处获取的粮肉、各类皮毛,随后道:“你们将这些东西分了吧,若想活命,便先往山里逃.”

那妇人闻言,露出一抹绝望表情.便是有这些吃食和御寒皮毛,又能在山里活多久啊?

关外的冬天,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是早死晚死的事。

“将军,果真不能带我们走么?”

妇人委顿在地,目无焦距的望着地上染了血污的积雪。

小辛硬起心肠,只道:“带不了。你们想办法好好活下去,熬过这个冬天,兴许明年,楚王便带着大军出关了,你若能撑到那时候,我一定送你回家!”

‘送你回家!’

简短四个字,让这妇人死鱼一般的眼睛中,迸发出一丝光彩。

随后,妇人再次俯首,认真朝小辛叩首。

接着,吃力起身,随意提了袋粮食、捡了两条御寒皮毛,坚定却又缓慢的走出了院子。

有她带头,其他人也纷纷上前叩头、取了物资,排着并不整齐的队伍,一步一步走向了远处的大山.

十一月初六。

金国帝京黄龙府外,突然出现了一股马军。

短短数日,便连扫黄龙府外围十余处金人村落。

十一月初十,这支马军如同挑衅一般,特意在城外招摇而过。

自打老祖阿骨打起事占了黄龙府,几十年来左近从未出现过敌军。

一时间,黄龙府内人心惶惶。

奈何完颜亮、完颜谋衍已将金国内能战之士抽了个一干二净。

黄龙府内仅剩的一千老卒,守城尚且勉强,根本不具备出城作战的能力。

留守城内的宰相完颜胡舍,急令散布各村的退役老卒前来支援,可军令发出三日后,仅有二百余人前来。

其他老卒,不是不来,而是都被小辛屠了个干净。

金国有西进奇兵,齐国亦有北渡虎贲!

来嘛,看谁能耗的过谁。

一千多里外,大凌河东岸,显州完颜亮军大营。

自完颜谋衍部横穿大鲜卑山后,两军之间联络同样不便。

直到上月下旬,才收到了金夏大军进入中原的确切消息。

完颜亮还没来及高兴几天,却得知腹地出现了一支人数不详的马军

起初,这支马军好似没有明确目的,尽袭击些城邑左近的金人村落。

这让完颜亮分外恼火,金国的猛安谋克之制,既是军队组织,同样也是生产组织。

如今金国精锐尽数在外,后勤异常依赖这种散布于各处的村落,可这支马军每破一村,便会将老卒屠尽、囤粮毁坏、驱散汉奴,甚至连那耕作用的农具都要烧掉。

短短二十余日的破坏,不但让后方运粮时用到的人手出现了短缺,并且粮草供应也开始紧张起来。

再这么下去,先不说大凌河前线会不会缺粮,金国明年开春闹饥荒几乎成为了定局。

更让完颜亮内心滴血的是,金国少年男子、也就是族中兵源的快速消失.

中原汉人,人口繁盛,便是战死几万人,也不至于动摇国本。

可金国却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这支突入腹地的马军,是要断大金的根!

烦心的不止这一桩,齐军不知用了甚法子,将那天雷炮搬到了战船之上。

连日来,齐国水军一三五炮轰渤海湾北部沿岸城邑、二四六炮轰辽东半岛西侧沿岸城邑。

虽没造成太大损伤,但海边十余座城池一日数惊。

为防齐军再次渡海登岸,完颜亮本就不富裕的兵力又要分兵把守沿海各城哪还有余力再回身剿灭那支处在腹地的马军。

可也不能任由他们在关外流窜肆虐啊!

齐国如今有淮北、河北两座粮仓为依仗,可以随意耗下去。

但关外却是金国唯一的后方。

完颜亮切身体会到了进退不得

十一月十二日,完颜亮借大凌河封冻,硬着头皮强攻了一回联军防线。

却被天雷炮轰了回去。

十三日,完颜亮一度动摇,欲要率军回撤,却因一桩意料之外的事,熄了此心思。

当日,完颜亮得报,高丽国王王楷遣侍中金富轼率军攻占金国保州城。

完颜亮不由大怒!

金齐交战,尚可算两虎相争,你他娘一条瘦犬也敢趁机在大金身上咬一口?

那高丽起先事辽,辽灭后事周,周南迁后事金,每次转换父国都做的异常丝滑,没有任何羞愧负罪感。

可如今,就连这等三姓家奴都敢撩拨大金,让完颜亮彻底认清了现实金国先内乱,再被齐国封锁,西进军团迟迟没有拿下东京城,自家腹地又被齐军突入。

此时在别国看来,大金已是风雨飘摇,随时有覆灭之虞,那蕞尔高丽才敢趁机进犯。

越是这个时候,金国越要强硬,一定不能回撤!

但眼下,不管是大凌河一线,还是东京城攻防,似乎都陷入了僵局。

唯有再有外力介入,方可打破此时平衡。

完颜亮不由自主抬头南望,那早在数月前已南渡周国的吴维正,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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