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婳何等玲珑心窍,一眼便知怎回事了,却见她不疾不徐的踱到父亲对面的石凳上坐了,媚目对那妇人好一番打量。
经历了无数风浪的蔡源竟忐忑了一阵,随后却也反应了过来。
我是你爹!老子为家操劳一生,享受享受怎么了!
接着奏乐接着舞!
想到这里,蔡源收起了初见女儿时没出息的模样,换了一副威严神情缓缓坐了回去,同时往下压了压手,示意那妇人也坐,然后道:“婳儿,这是周姨娘,快来见礼”
说是这般说的,但周姨娘不知是不是听说过蔡家三娘心狠手辣的名号,明显有些畏惧,迟疑不敢坐。
蔡婳也没向这位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子喊姨娘,反而看向了爹爹,阴阳怪气的摇头叹道:“哎,娘亲在家还担心您吃不吃得饱,穿不穿的暖。谁能想到,老爷子也学会金屋藏娇了呀。”
“咳咳~”
蔡源以咳嗽掩饰尴尬,解释道:“这件事,为父本来打算这几日就告知你娘亲的。哎,婳儿也知晓,爹爹年纪大了,身边少不了人照应。”
“嘻嘻,爹爹说的在理。都怪咱自家养出的下人蠢笨,娘上个月便说让银锁、玉扣来京照顾爹爹,爹爹却死活不肯.看起来,那俩笨丫头确实比不得周娘子知情识趣呀。”
蔡源被女儿当场拆穿,再看看窘迫的周姨娘,老头子也有了几分火气,不由道:“你来东京,不先回自己家,来我这里作甚?”
蔡婳自己家,自然是指隔了两条街的楚王府了。
“哎哟,爹爹您这话说的,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蔡家已不是我的家了?再过几年,爹爹老树开,与周娘子再诞下一个丫头,怕是要连我这女儿都不认了哎!”
说不过!根本说不过!
其实吧,以如今蔡源的地位,孤身在京的情况下找个姨娘照顾起居,根本算不得什么。
偏偏蔡婳抓了他未将此事提前告知妻子这个纰漏,一再阴阳怪气。
蔡源又气又急,正对这女儿无计可施之时,忽地想起一招祸水东引的计策来.
却见,老蔡脸上的怒气满满消散,只听他气定神闲道:“婳儿啊,为父对错,自有你娘与我计较,却没有你斥责长辈的道理。你若闲的无事,不如多管管你那夫君吧”
“!”
陈初在东京和阿瑜的事,自然通过白露传回了蔡州,蔡婳进京后直接来找爹爹,本来还想和讨论一番陈家到底对能对陈初有多大助益。
不想却在此处看到爹爹金屋藏娇的一幕,搞的她也没了说正事的心情,并借机将某些情绪发泄到了爹爹身上。
但现在老蔡不讲武德,直接拿女儿女婿的痒处膈应蔡婳,让小蔡险些破防!
话不投机半句多,蔡婳豁然起身,离去前,却对那周姨娘道:“看在你照顾我爹爹的份上,我称你一声姨娘!以后,若你无二心,我保你娘家一世富贵!你若敢对我爹爹不住,我杀你全家!”
杀气四溢的警告,吓的周姨娘面无血色。
但蔡婳如此霸气,却让蔡源的老脸挂不住了,只见老蔡拍着躺椅扶手道:“放肆!没大没小!我是你爹,你便是做了王妃,我也是你爹!”
蔡婳撇撇嘴,转身离去,只是刚走到垂门旁,却又驻足渺目回看,道:“哼!天下乌鸦一般黑!”
“你!孽子,孽子啊!”
老蔡气的捶胸顿足若他没猜错的话,女儿说的这天下乌鸦,便是指他老蔡和陈初这对翁婿。
尚书府四进后宅,日中正午,蝉鸣聒噪。
坐在院外树荫下昏昏欲睡的二郎看见一道红衣身影飘然而至时,还有些恍惚.这女子,怎那么眼熟?
“小乙小乙,这两人怎那般像蔡娘子和沈教头啊!”
“哪是像啊,本来就是!”
小乙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
一脸温柔笑意的蔡婳已走到了两人身前
‘蔡三娘子何时来了东京?’这是小乙和二郎心中同时升起的疑惑。
可不待两人细想,蔡婳已笑着向两人屈身行了礼
“啊呀,嫂嫂怎能向我们行礼!”二郎忙不迭回礼。
听闻嫂嫂称呼,蔡婳笑容愈盛,却听她道:“两位少年英雄如何当不得嫂嫂一礼?如今,你们生擒单宁圭的消息已经在蔡州传开了!”
少年人,最盼望的就是在家乡父老面前露脸、扬名天下。
听蔡婳这般讲,两人只觉骨头都轻了几两,只顾摸头傻笑。
蔡婳隐蔽的往院内紧闭门窗的二楼瞟了一眼,笑着从头上拔下两根金簪,分别赛到了二郎和小乙手里。
二人还在发愣时,蔡婳敛了笑容,幽幽一叹,道:“我与那单宁圭有仇,此次你们算是为嫂嫂报了大仇,这两只簪子就当是嫂嫂的一点心意.”
“那怎成?这都是我们的分内事”小乙连忙推辞。
蔡婳却一皱眉,嗔道:“和嫂嫂客气什么?你们不知,家乡多少小娘等着见你们一面呢。待你们回了蔡州,若遇见中意娘子,可把簪子赠与她。休推辞,快收下!”
从蔡婳开口讲第一句话开始,二郎和小乙就觉脑子不够用了,除了一直傻笑,做不出太多反应。
我们也成了英雄了,家乡果真有许多小娘仰慕我们么?
此时,他们满脑子只剩了关于衣锦还乡的想象
“好了,收下吧,嫂嫂先进去了。”
“哦哦,谢过嫂嫂”
蔡婳和铁胆一前一后入院,铁胆以二郎和小乙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朝蔡婳伸出了大拇指,佩服的一脸。
而二郎和小乙已重新坐回了树荫下,端详着簪子,各自傻笑.
“小乙,嫂嫂这簪子你想送谁?”
“没想好,你呢?”
“我想赠与蒋茜.”
“蒋茜?蒋都统家的二女么?”
“嗯!”
“哎呀!那女子可是恶的很,会拳脚功夫!”
“嘿,你懂甚!我就喜欢攒劲的丫头,哈哈哈”
“哈哈哈”
“小乙?”
“嗯?”
“我怎觉着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我也有点这种感觉.”
院内,有铁胆在,放风的篆云根本来不及发出示警信号
蔡婳放轻脚步上了二楼,隔着房门,阿瑜曲折婉转的声音已清晰可闻。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这下,跑不了了。
轻推了一下房门,里面闩着。
蔡婳移步到了窗前轻轻一推.窗子缓缓打开
内里,梨木大床上,正以‘个’字式欢快驰骋的阿瑜感觉一丝微风吹入室内,下意识往窗口一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下一刻,便如同受惊鸵鸟一般,尖叫一声慌忙趴到了陈初身上,胡乱扯了被子便要往身上罩。
起初,不明所以的陈初还傻傻问了一句,“怎了?”
阿瑜浑身抖个不停,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自然顾不得回应陈初。
最终,若有所感的陈初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抬头一看,却见一袭红衣的蔡婳,以手托腮支在窗台上,笑容淡淡,檀口轻启,“怎停了?继续呀”
“.”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陈初,几息后便冷静了下来,只见他随手抓了件衣裳盖在阿瑜后背上,认真道:“婳儿,你怎来了?想死我了阿瑜想学骑马,我先带她适应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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