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邂逅
每年的三月,太阳已经越过春分点,此时昼长夜短。《说卦传》有云:“帝出乎震,齐乎巽”说的就是这个季节。这时,太阳北抬,大地回暖,万物恢复活力。所以,谷雨节气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草长鹰飞、莺歌燕舞、阳光温舒、万物吐华,西汉易学大师孟喜曾经赋予这个季节一个非常形象的名字:雷天大壮。
远处的山坡上,三五个少女在翠绿欲滴的草地间弄逐蝶。她们婀娜的身姿、炫舞的体态、清脆的笑声、华丽的衣袂与正午和煦的阳光、重峦叠嶂的群山、草木葱茏的大地以及晴空上间或浮着的白云相映成趣,好一幅生机充盈之景。
汪婉妹此刻也正沉浸在香、鸟语、风轻、水碧的陶醉之中。这些天,哥哥汪敬贤在忙着操办盛大的祭祖仪式,无暇顾及她,她这才瞅准了空子,带上几个丫鬟从家里溜出来,跑到了这山上踏青和游玩,玩得流连忘返、玩得不亦乐乎。
汪婉妹大约十八九岁,生得是眼如圆杏、眉如柳叶、唇如红玉、鼻如青葱,都恰如其形地分布在一张鹅蛋形的脸上,巧笑倩兮,五官长得十分立体和精致。再加上肤如凝脂、粉映其里,整齐的刘海排列在额头之上,端得是一付美人之样貌。由于父母早亡,年幼的汪婉妹一直跟着大他十多岁的哥哥生活。
哥哥汪敬贤亦是生得身材伟岸、相貌堂堂。出身于武林世家的汪敬贤,武功造诣颇高,年约三十多岁,就已经以一套金刚伏虎掌打遍闽浙赣粤地区无敌手,其声名甚至能远播至湘、鄂、黔、滇诸省,算是中国南方武林中的一号人物。
除了傲人的武功外,汪敬贤亦颇具买卖人的精明和洞察世事的练达。虽然从十多岁开始就已经顶门立户,独自带着妹妹生活,但他也把祖业做得风生水起,短短十多年便把汪家的产业遍推到闽浙赣粤,其买卖和生意涉及了当铺、票号、文玩、赌场、镖局、武馆等各个行业,汪敬贤汪老爷的大名一时风头无俩。就这样,汪氏府邸俨然成为当地富甲一方的富户大宅。
因为哥哥总是忙于生意和结交,汪婉妹其实并没有感受到哥哥对她的关照和爱护。与其说她与哥哥一起生活,不如说她是在乳母廖秦氏和管家吴德的抚养下长大的。从小到大,汪婉妹几乎很少见到她哥哥的面,而汪敬贤也极少到后堂内院里来过问汪婉妹的饮食起居。可能在汪敬贤看来,只要妹妹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会挨饿、受冻,他这个当哥哥的就算是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了。
所以,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汪婉妹自然也养成了一种恬淡、清净、无为、内敛和柔弱的性格。在日常生活中,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所做之事,除了针线刺绣便是诗词歌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皆知汪敬贤还有一个小妹妹,却都没有一睹其芳。
然而,小鸟长大,一定要单飞;幼虎成年,必啸踞山林。那么人长大了呢?人具有社会性,所以人自然是不会久居其室,他们和她们必然也憧憬着外面的世界。汪婉妹当然也不例外,她的少女之心也日渐成熟。在才子佳人的婉约爱情、诗词歌赋的象意抒情中,汪婉妹愈发渴望能走出家门,亲眼看看她从未踏入的社会和人生。
此刻,正逗留在间草丛中的汪婉妹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的壮美,她似乎已经忘记上次出来玩是什么时候了。今天好不容易趁哥哥忙于祭祖溜出来玩,她当然要玩尽兴,当然要释放出长久以来深沉于内心中的压抑,于是她也就把哥哥平时对她的种种约束和告诫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汪婉妹已经醉了,但醉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心。醉了的她,仰面躺在鲜映衬的草地上,象是睡着了一般,彩蝶绕她飞,春风拂面吹。汪婉妹能否在梦中遇见她的英雄少年郎?
然而,汪婉妹并没有等来梦中的少年郎,却等来了一只恐怖的手,一只满是血污的手。
这只恐怖的手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紧紧地抓住了汪婉妹的纤纤玉手。汪婉妹顿时吓得大叫了起来。远处,她的几个贴身丫鬟各自在草地上撒野嬉闹,她们长久的压抑也得到了尽情的释放,所以,她们没有听见汪婉妹的呼喊声。而可怜的汪婉妹无论怎样挣扎,她的手都被那只满是血污的手紧紧攥住,无法挣脱。
挣扎了半天,汪婉妹已经没有了气力,渐渐地也就不挣扎了。同时她也发现这只手除了拉住她以外,没有别的动作。于是,她又好奇了起来。通常,一个女人在面对未知事物时,当恐惧感消散以后,好奇心必然会涌上心头,汪婉妹也是如此。
她的目光随着那只拉住她的手一直向下看去。可她的眼睛却似睁非睁,似闭非闭,脑袋偏向一边,却又忍不住地再回过头来。“天啊,可千万别是鬼啊!”汪婉妹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她似乎已经忘了,朗朗乾坤,晴空万里,哪来的鬼呢?赫然,她又忍不住要惊呼起来,因为她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居然就躺在离她身体不远的地方。
看来,玩得忘乎所以的汪婉妹,真的已经忘乎所以了。草丛中趴着这么大一个人,她刚才居然没瞧见。
这个趴着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由于黑色具有伪装的作用,加之此人一动不动,反到是真的把他与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难怪汪婉妹刚才没瞧见他。
见到此人没有任何反应,汪婉妹慢慢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不一会儿,刚才还紧紧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便松开滑了下去。一见到自己得以挣脱,汪婉妹立即象受了惊的小猫一样,向外窜了出去。
待得窜出十米开外,汪婉妹又停了下来,她似乎有些不忍,又有些害怕。此时,周围除了较远处的几个丫鬟外并没有别的人。左顾右盼,欲语还休,汪婉妹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他是谁?”
“他为何在这里?”
“算了,别管他了,赶紧回家吧,让哥哥知道我溜出来玩,那可不得了!”
“可他怎么办?”
胡思乱想了一阵,汪婉妹还是被自己的善良给征服了。她狠狠地跺了跺脚,银牙一咬,又转过身子,慢慢地朝着那个趴着的人踱了过去。
“喂……喂……喂”汪婉妹蹲下来,轻轻地推着那人的肩膀,除了“喂”,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那人动了一下,汪婉妹吓了一跳,立即又象猫一样窜了出去。
“救我,救我”那人发出了呻吟声,汪婉妹这回算是听清楚了,心道:“他还没死”。于是,汪婉妹又小心翼翼地挨了上去。而那人刚才经汪婉妹唤醒数秒后,旋即又昏死过去,只是这回他已经将身体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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