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叛徒的危害
由于这是露天环境,来此的十人似乎有些过于神经过敏。
他们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眼睛一直时不时在往旁边四处扫视,仿佛生怕下一秒就有老鼠大军从街道两旁杀将出来。
尤其是周游并未驾驭着那台一看就很能给人信心的人形装甲,更让这些人心里没底。
苦工们被老鼠监控奴役了这么多天,虽然心志足够坚韧,但显然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见状,周游先用缓和的语气微笑开导道:“你们不必紧张,我既然敢在露天环境里接待你们,自然是有所依仗。别看追击部队现在还没返回,没什么空中力量和机动力量,但就咱们这些剩下的步兵,也足以靠着手里的刀枪剑以一敌十。哪怕再来个几万老鼠,只要敢和我们正面交战,那其实也不够我们杀的。”
周游这样一表态,这十人的精神果然放松了不少。
其中一名比较年轻的小伙子便率先说道:“周先生,我们已经知道你们是从乐来县过来支援的了。总之,我们能活下来,真的要感谢伱们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代表不了其他人,所以我只代表自己,往后周先生您要能给我一口饭吃,我就为您卖命一直卖到死。”
小伙子先表了态,九人也都陆续跟上。
很显然,这十个人在来这边的路上,甚至可能是在那边选代表时,就已经做了简单商议,拿出了统一的决定。
这三千七百人,大多都是劫后余生,深刻地知道在如今这世道求生有多么不容易。
哪怕各自或许在外面还有亲朋好友,但眼下却真管不了那么多,首先得要让自己活下来,再争取能活得更好,也才能有去寻找搜罗以及救援亲朋好友的可能。
如果要投靠谁,对康岳县府已经倍感失望的他们,自然毫不犹豫地知道自己该选谁。
这支乐来远征军的强大,已经毋庸置疑。
在这老鼠的巢穴中能活这么多天的人,基本都已经是清醒人,明白人了。
周游微笑点头,“那么,我就代表我自己,以及乐来县治安大队大队长邓涛,还有我们乐来县府,欢迎各位同胞的加入。你们受苦了,我们也来得晚了些。唉。”
有一名看起来伤势很重,脸上好几道伤疤,身上也缠满了绷带的中老年男子连连摇头,“周先生你不要自责,这本也不能怪你们。现在全国上下哪里不一团糟,我们康岳县有康岳县的麻烦,你们乐来县也一样有你们的麻烦。在断电断网之前,我都已经听说不少地方的县城都沦陷了。你们这还能分出人手不辞辛劳地来帮我们,实在已经感激不尽。”
周游转头看着老男人,心下略感疑惑,说道:“你伤势看起来似乎很重啊,按理说你该在医疗车里好好休息的,怎么也过来了?你是……”
老男人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刻骨铭心的痛恨与愤怒,稍微用了几秒才勉强冷静下来,“周先生,我听人说了,杜克是被关在这车里吧?一知道这事,我是没办法控制住我自己。我心里……实在是太恨,太难受了。我不过来找他算清楚帐,死了也不甘心。”
见老男人老不说清楚自己的身份,旁边一名中年女子插嘴道:“周先生,这位是王文明王老板,就是投资建那个厂子的老板,也就是大家通常嘴里所说的王老。”
周游一愣。
之前查询资料时,周游其实看过王文明的照片。
在照片里,这名年纪大约六十多的中老年穿着修身的笔挺西装,虽鬓生白发但依然精神矍铄气宇轩昂。王老似乎特别注重个人健康,虽然年纪大了,但却从不疏于锻炼,照片里的体型却保持得非常好,一看便很有气度。
可周游面前这小老头,蓬头垢面也就罢了,脸上那么多纵横交错的伤疤也就罢了,但脸上却是浮肿滚圆,和照片里的脸型都完全对不上,以至于周游都没能认出他来。
与通常意义上的所谓商人不同,王文明在乐来与康岳县乃至于整个繁阳市的名声都算得上极佳。
两地的不少学生都习惯性地用王老来称呼他。
王文明发家算早,大抵二十来年前就有了上亿的身家,这么多年下来步子也算走得稳健,总体的个人资产与蒋周家中应该不相上下。
和蒋天不同的是,王文明非常热衷于慈善,尤其喜欢修学校,在繁阳市里资助了不少学校以修建教学楼,也创办了平均每年至少赞助三百名贫困生的奖学金。
正因着王老多年来做出的卓越贡献,当初在发现他一家人被困杜家村时,康岳县才将其作为重点解救对象给报了上去。
当初下暴雨之前,康岳县府本来已经在制定行动计划,想派遣出一支行动队来通明镇。当然本次行动的主要目的也不只是为了王文明,同样也是为了将这边的被困民众给接走。
那和谁也不曾想到竟会突然天降暴雨,并引发泥石流导致断电,再后面就是康岳县里的老鼠们在不少地区无法无天起来,此后救援通明镇一事就没人再提了。
这真不能怪康岳县府,实在是无能为力。
既然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周游也是站起身来,十分尊敬地说道:“王老你好。我也正好有些和杜克相关的事情想咨询你们一下。还请你将你知道的事情都从头说起。放心吧,他人就在我手里,自然该怎么料理就怎么料理。他也再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我承认自己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之前时我对他就有所怀疑,如果你们需要我帮忙主持公道,我没有问题,责无旁贷。”
周游的态度表得很明确。
那十人对视一眼,似乎是用眼神互相给打了打气,然后众人的目光再聚焦到王文明身上。
老先生深吸口气,开始率先娓娓道来。
杜克的确是杜家村本地人,这毋庸置疑。
不过杜克虽然也是本家姓,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杜克在当地名声非常糟糕,甚至可以说是稀碎。
用村里的老人说,这人打小就不学好,读书时三天两头逃课,连初中都没读完就跑出去跟着人学混社会,但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只学会了好吃懒做与滥赌。
这人赌得还大,基本上兜里有一百块钱他就敢去打十块钱的麻将。
早年时,幸好杜克的爹生意做得还行,趁着村子发展好,开了个五金建材店,倒是赚到点小钱,勉强能把这玩意儿养活。
大概在杜克二十来岁那年,他爹出了不少彩礼可算给他讲到个隔壁村的媳妇,希望他往后能安生过日子。
也不求他能出人头地了,勉强传宗接代也还行。
后来又过了好些年,虽然杜克滥赌外加好吃懒做的习惯没有改,但这家人的小日子勉强还过得下去。
不承想,这家伙结婚之后理所当然的总找家里伸手要钱。
他的理由还特别充分。
杜克的爹妈听他说要给儿子买奶粉,又总不能不给。
得了家里“支援”,这家伙赌得是越来越大,输得也是越来越多,在外面欠的赌债更是越来越多。
到后来,这人终于是一脚踩进了深坑里,欠上了几十万的高利贷。
没办法之下,杜克的爹妈把五金建材铺面和刚修好的两层小洋楼给卖了,一家子又搬回深山里将塌未塌的老屋,勉强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即便他都赌成了这样,他老婆还是没跑,依然陪着他熬苦日子。
但他这样死性不改,便迟早有一天会找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一次,杜克的爹妈推了一三轮车的水果去城里卖。他媳妇看二老东西带得太多,担心一整天都卖不完,也跟着进了城,留下杜克一个人在家照看刚满四岁的儿子。
结果这家伙竟把儿子扔在家里一个人看电视,自个跑去村街上的麻将馆打牌了。
更离谱的是这家伙一打就打到了傍晚八点,他爹妈和媳妇都卖完水果回了家,都压根没想起家里还有个儿子。
结果就是,他四岁的儿子大概在傍晚七点过的时候饿得实在不行,出门找爸爸,然后一个脚滑栽进了河里,淹死了。
两位老人和孩子妈是先在河里找到的娃的尸体,再从麻将馆里揪出的他。
在知道儿子已经淹死了的情况下,这家伙嘴里竟还叫嚣着别急,让我先胡了这一把,早下葬晚下葬也没什么分别。
在被两位老人强行拖下桌时,这货竟还挣扎着想回牌桌,嘴里喊着我都清一色带双龟,下的三六九的轿,铁自摸关三家。
再后来,他老婆终于忍无可忍,跑出去打工再没回来。
又过了小半年,两位老人先后病逝。
这畜生非但不伤心,反而只乐呵这下终于没人能管自己打牌了。
就是可惜没了经济来源,他打牌又老欠账不还,就连村里其他也烂到某种境界的地痞无赖都看不起他,懒得搭理他。
这家伙也死皮赖脸地不在乎,成天自己端着个搪瓷茶杯在麻将馆里厮混,哪怕只能在牌桌边看着别人打,自己时不时报个膀子都能乐呵个大半天。
在闲暇没事时,他也会拉着人扯些闲犊子,抱怨一下世道不公,抨击一下当官的不干正事,恨自己一身本事没有用武之地。表示自己如果活在一个更好的时代,能得到更公平的待遇,必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落魄。
对于杜克的种种胡言乱语,杜家村里的其他人就劝当做是个笑话来看,根本不当回事,有时候实在听得烦了,也有人恶言相向。当场怒骂他这绝顶的人渣,就知道成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把儿子害死了,爹妈气死了,那么好的老婆也受不了你跑了,你自己不知道反省,反而成天只会怨天尤人,别说现在法治社会,就算放到以前的乱世里,就你这种玩意儿肯定也是最先死的那个。
久而久之,杜克实在找不到知音,渐渐变得沉默寡言,只还是每天跟着在麻将馆里蹭那麻将味儿。
旁人也懒得再劝他管他,只把他当做了空气,甭管他说什么,都只给他来个置之不理就完事儿了。
杜家的其他亲戚也实在怕了他。一开始还有人看在他爹妈的份上想拉他一把,比如带他出去打打工,又或者让他到家里来吃个饭,结果这人每次逮住机会就找人借钱,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都能编得出来,一旦借到钱了又立马拿去赌,然后迅速地输个精光,从来都还不上。
慢慢地,与杜克家中血缘关系较为亲近的亲戚朋友也实在怕了他,基本见着就躲,连招呼都不敢和他打,生怕一开口多说了一点就又被借了钱。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代轨迹,如杜克这样的孤魂野鬼大抵会在某个没人知道的时间,悄悄然地死在某个没人知道的角落,然后可能还是会有村里的老人看不下去,给他弄上一块卷麻席子裹上,再送进火葬场,然后给他在他父母的简陋的墓旁立上一块小石牌。
不过,人类缩小与天地剧变彻底改变了杜克与杜家村里所有人的命运。
一开始时,在王文明和杜家村族老的带领下,比较团结的杜家村还是尽快将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并全部住进了宽敞且物资储备充沛的刚建成的加工厂里。
杜克在村里的名声虽然糟糕,但毕竟还是杜家的本家人,村里长辈虽然对他这顶级人渣颇有微词,但还是将杜克也一并接了进来。
当时的杜家村也算得上实力强大了,甚至还能组织出行动队伍来救援附近的周边村镇。
不过杜克在这临时聚居地里过得并不好。
他寻思自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名声都那么大了,这些人竟会要他干活。他稍微偷点懒,居然有好几个小媳妇小伙子跳粗出来对他说三道四。
更扯犊子的是,见他打死也不肯干活,王文明老头居然想把他塞进战斗队。
当时杜克觉得这老东西怕不是想找个理由让自己出去送死。
于是杜克又在厂区里大闹了一场,反正就吃准了自己姓杜,是本家人,甭管这些人对自己再怎么不满,也不会真拿自己怎么样。
不仅如此,后来这杜克大约是单身汉当了太久,实在没憋住,竟偷偷盯上了一个杜家村的行动队从外面救回来的女人,三更半夜爬到了别人床上去。
外村的几个小伙子听到女人的惨叫,冲进来将这孙子光着屁股从房间里拖出来,差点给丫活活打死。
后来杜家村的人问询也赶到了,虽然也觉得杜克这人渣确实活该,但看对方下手太重,眼看就要出人命,没奈何之下还是动了手,双方在厂房里大闹一场,场面险些完全失控。
如果不是王文明老头赶紧来及时镇住场面,当时双方这大干一场,少说也得死个七八人。
再后来,见杜克这家伙实在烂泥扶不上墙,杜家人和王文明一致决定,得把这龟孙子关起来,不然这好不容易勉强建立起来的安全聚居点早晚得给这颗老鼠屎搅浑了。
说到这里,王文明咬牙切齿地叹了口气,“当时虽然是我说的要软禁他,但我是真没办法,大家也都同意了。这畜生全把仇算在了我头上。可恨……太可恨……”
后来又过了两天,情况有了变化,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在外部引发了断电,在内部又冲垮了厂房内不少刚搭建起来的半露天建筑,甚至还淹死了好几个在露天场地里做工的人。
等众人稍微安顿下来,才发现软禁杜克的木板房也缺了个口,这家伙居然连夜逃了出去。
当时也有人说要去找他回来。
但野外毕竟不安全,断电之后老鼠的活动也变得愈加频繁,只能干脆算了。
谁能想到,时隔两天之后,杜克这家伙居然骑着一只大老鼠,然后带着浩浩荡荡数量达到十万的老鼠大军回来了。
更可恨的是,这家伙竟然仗着对厂子防御布局的了解,在半夜两点过时,带着老鼠大军绕过了防线,深夜突袭,长驱直入。
当时众人一开始还以为他是逃出去之后被俘,然后遇到了聪明得过分的鼠王,逼迫着他叛变当了叛徒。
后来人们才知道这人渣竟不是被俘,而是主动去找了老鼠。
逃出去时,他偷了一座摆在施工区的刚完工的单人铁皮装甲,背上还背着大把的食物,当成是自己的投名状,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和老鼠沟通的,竟真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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