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抢!”
那人笑道:
“这个城市里,谁没在抢?”
葛树根正想说些什么,但在言语出口时,眼角余光却忽然瞥到了躺在地上,哀嚎翻滚的兄弟们,就不由得气短三分,没能反驳出口。
这话若是在别人口中说出来,葛树根只会冷然一笑,但由此人说出来,却有一种极强的诱惑力与信服力。
那人看葛树根如此模样,收敛了笑容,只是叹道:
“你是个好汉。但好汉子,不适合这里,回去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朝码头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葛树根忽觉胸口滚烫,像是有什么炽热的东西在涌动,不吐不快。
他双手用劲,猛地将书册撕碎,高声道:
“这东西,老子不稀罕!”
我是不是疯了?!
这可是拳谱!
下一秒,这些疑惑都被强烈的快感淹没。
管他妈的,真他妈爽!
此时,是葛树根来到天都之后,最为畅快的一刻。仿佛他先前所受的一切折磨,都是为了现在的发泄而铺垫。
那人没有回头,只是高举手臂,朝他挥了挥。
“好志气。”
当晚,葛树根做了一个梦。
他好似目睹一座嶙峋峭壁拔地而起,直抵穹天,断面平整如削,险峻锐气充塞天地,堵满心胸。
更有沉闷雷声自远天响起,无远弗届地滚滚而来。峭壁之上,隐约可见有某种庞大的东西隐在云雾中。
忽地,庞然大物腾飞而起,带着淋漓水汽,冲破云烟,直上九霄。
那是一头龙!
睡醒之后,葛树根发现,自己已无师自通了一套拳术。
名为盘龙拳的拳术。
听完这个故事,顾衡沉默不语。
葛树根饱含期待地问道:
“听完这个故事,感觉如何?”
他如今这副模样,就和那些推销自家偶像的粉丝,没有任何区别。
顾衡吐出一口气,颔首道:
“萍水相逢,知遇之恩,也算是一段佳话。但像你们这样的人,我是不愿当的。”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葛树根诧异道:
“为何?”
顾衡眸光坚定,一字一句地道:
“钱老龙的脾气我欣赏,但武人以山河大地为道场,自古不外求,七尺之躯足矣。
帮派崛起,讲究的是人多势众,办事靠的是威逼利诱,巧取豪夺,这种事,我做不来,也不会做。”
葛树根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过了会儿,他才笑着感慨道:
“年轻人,好大的气魄。”
葛树根的语气中虽有赞许,却也含着些不以为意。
一个人活在世上,武功就是再高,想要挣脱这张名为“世情人心”的大网,又谈何容易?
比起硬桥硬马的生死搏杀,这种软刀子割肉的手段,无疑更加隐蔽,也更加凶险。
顾衡只回了一句话。
“道无鬼神,独来独往。”
好个独来独往,葛树根轻轻一笑,却也没有反驳。
他知道顾衡这样的武人,性子刚烈,做事有自己的原则,难以笼络。
今天,葛树根将该给的面子和里子给足,得了顾衡一个承诺,在他心里,这已算是大功告成。
至于其他的什么东西,听听就好。
“如果你真信这个,怎么不让葛黎来接你的班?”
葛树根眼睛眯起,神色不自觉地阴沉了下去。
他正要开口,门外忽地传来一声娇笑。
“葛叔,这小子就是这个臭脾气,您多担待。”
——
就在两人试招时,
一辆彪悍的越野车,正从北区驶来。
整车造型粗犷,构造简约而硬朗,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那宽而阔的轮胎,充满强劲的力量感。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蹂躏”、“碾压”等极具暴力色彩的词语。
压缩式的机械构造极速运转,宛如一头轰鸣的钢铁巨兽,迸发着强烈、凶恶的生命力。
车里,坐着一名须发怒张,狮鼻阔面的巨汉。
他的身高超过两米,胳膊比常人大腿还粗,脖子几乎与脑袋同宽,肩膀高耸,整个后背宽厚无比,就像一块浑然天成的巨岩。
这车后座的空间已是极为宽广,足以令数人并排而坐,也不显丝毫拥挤,竟还有些容不下他。
这巨人将双手搭在膝盖上,神情端肃,威严极重。
他正是杨城三大武馆之一,铁衣门的门主,黄山豪。
赤血会的会长王琛,如今正坐在驾驶位上,替自己的授业恩师开着车。
每每想起那场战斗,王琛仍是免不了有几分心悸。
王琛明白,阴浑完全可以取走自己的性命,轻轻松松,不费一点功夫。
但他就像放过一块臭抹布一样,放过了自己。
最让王琛感到羞耻,乃至怨怼的,是他自己。
在逃得性命的刹那间,最先自他心底升起的,竟然不是愤怒,而是窃喜。
想到这里,王琛双手微微用力,将特制的方向盘都捏得嘎吱作响。
紧接着,便是茫然。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只是因为吃了个什么药,就能将他如此轻易地侮辱。
那……他王琛这练了一辈子的功夫,到底有什么意义?!
从那天起,王琛的心底,就起了一种难以平息的变化。
黄山豪微微抬眼。
“嗯?”
王琛立刻惊醒,他连忙摆正方向盘,专心看路。
从后视镜中,黄山豪观察到了王琛的表情。
他闭上眼。
或许,那天被击碎的,不仅是阿琛的横练身,还有他的骄傲与坚持。
王琛或许可以坦然面对生死,却绝对无法接受,自己的过往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耗。
要知道,如王琛这种拳法练出独门劲力的高手,数遍杨城也算得上是一流人物。
每一个这样的高手背后,是数十年如一日的苦练,一个门派数百年来的武学积累。
可现在,他们竟然抵不过一颗药丸。
对每个日夜苦练,并为这身功行而自傲的武人来说,这都几乎是个难以接受的沉重打击。
铁衣门门主在心底叹了口气。
黄山豪知道,王琛私下里和那边已经有了接触。
这位老派武人,表面上虽是不闻不问,却暗自在心底叹息:
因人成事之辈,如何能在武道上走得长远?
希望今天晚上,我能让你明白这个道理。
就在这时,车灯前方,照出一片低伏的黑影。
为首那人身形佝偻。
黄山豪的眼睛顿时紧缩如针。
“老农?!”
这几天家里人做手术,都在医院里,更新可能稍慢一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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