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云真痛心

第682章 云真痛心

西极，分锋妖岭。

沉沉的妖云似是永不会消散，遮蔽了灿烂天光，令人止前行，令人惶惶念，似一渊苦水陷了不得返，似一座囚笼甘愿不开颜。

迦云真轻轻叹了口气，眼角处亦有微微血润沁起，锐利的指甲已然刺破了他的掌心，血水缓缓划过指缝，无悔撞向坚固的石板，落了个粉身碎骨，于静谧之中似有惊雷炸裂。

跪伏在地的，是不住颤抖的幻妖，蔓滴。

戮地底蕴太薄，灵尊不愿于虚天中冒险追袭，在听完玄笼灵尊的解释后，袖月郡主当即带着蔓滴，由三位妖圣护送着赶到了化真妖廷，一为告罪，一为亡羊补牢。

被抢走了伏龙，便是袖月郡主都万死难偿，何况区区一个幻妖，不过这个蔓滴既然是伏龙曾经最亲近的“人”，那她的价值却是变得极大了。

迦云真看到袖月郡主的第一眼，当即知道不好，不过此时的无能狂怒没有任何意义。

同样，怪罪于人，对眼下的局面也没有任何帮助。

他清楚的知道，伏龙的计划并没有任何问题，事实上，能从龙家将龙下渊抢走，就证明了所有的谋划布置都进行得很顺利。

袖月郡主的安排和应对也没有问题，戮地的灵尊最开始也颇为配合，甚至交出了一个气运童子以作伪身，要知道，那可是代表了戮族气运的一部分。

怎么偏偏就被那杀性尸鬼抓`住了唯一的破绽，悍然出手抢走了金鳞呢。

似乎他一切的努力，所有的谋算，都如一個拙劣的玩笑，却令他丝毫笑不出来。

金玉麒麟锁了真龙，疯魔尸鬼克制戮族，刑天之主箭指明凰，无间佛母侵蚀北疆……天地为何如此眷顾人族？

哪怕他费心耗血筹谋，哪怕他吞冰踏刃而走，为何终是棋差一着，换了心锈。

“迦云真……”袖月郡主的声音变得有些幽冷，淡淡出声，“此事功亏一篑，其罪在我，虽然我这条性命难以抵偿金鳞之失，不过，也算是给各位真凤一个交代。”

妖师微微叹息一声，压下了灵台中的疯魔心念，面容中多出一抹深深的疲惫。

“罢了，袖月，你的性命还有大用，我不能以之泄愤，不过我希望你记得这个教训，我们面对的，是自有渊劫以来，最为绝世的一批人族道子。

这样的英才，值得我等全力以赴，甚至不能有丝毫松懈。”

“我明白……”袖月郡主微微垂下了螓首，停顿了一下，慧目担忧地向迦云真瞥去，似是对他的平静有些诧异，“眼下，是不是寻机夺回金鳞？”

夺回金鳞？迦云真苦涩一笑，眸子中的神情有些复杂。

“蔓滴……”妖师轻轻扶起了跪伏的幻妖，眸子中有着强忍的痛苦，也有无怨的真诚，“这些年辛苦你们了，我很感激，也很抱歉。

眼下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我会将金鳞带回来的，他还需要你照顾。”

“妖师……是我没有抓紧他，我……”巨大的愧疚攫取了少女的心神，喉咙中仿佛堵了一块坚石，令她哽咽出声。

“只怪我，不怪你们，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你先照顾好自己，为了下渊，为了妖廷，为了所有无怨无悔死在龙岛的幻妖。”妖师自责一句，旋即以食指轻轻擦拭了少女面容上的眼泪。

从告退离去的幻妖身上收回目光，迦云真重新看向银白面具下的玉颜，眸光中同样真诚。

他虽是惜命，却不是为自己惜命，他虽是谋算于心，却从不迁怒于人，正因如此，才能让一众妖圣、明凰心服口服。

眼下，为了与人族道子争锋，一切可以成为助力的因素，都要小心翼翼地维护，只有这样，他才能拥有与对面争锋的力量，才有保护两个落落的力量。

“既然伏龙金鳞已失，无论金玉麒麟还是默舒，必定会知道龙血的秘密，怎么可能留出破绽让我等夺回龙下渊。”迦云真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幽幽，“便是有那等机会，怕也是陷阱无疑，默舒哪里不知道，我是不可能放弃真龙的。”

他非常清楚，眼下金鳞被夺，先机已失，妖廷哪怕付出绝大的代价，想夺回龙下渊的机会也极其渺茫。

这不是死不死尊位的问题，哪怕他尽起真凤突袭东雍，也不过是碎琼于岸，根本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袖月郡主眉目生冷，眸子生出阴狠之意，“金曦之主呢，姜默舒那几个道侣呢？有心算无心，总寻得到破绽，待擒住了人，用来换龙下渊如何？

或是去突袭万鬼黄泉宗，只要抓了彭然或是谢厉军，以阎罗天命的因果，郑景星也有可能交出龙下渊……”

早在来的路上，她已然想过各种能夺回龙下渊的方式，虽然机会也仅有一分两分，但只要有机会，便可以去尝试。

绝不能放弃金鳞！放弃天地中唯一的真龙！

“不，这些不过都是缘木求鱼，机会不大！”迦云真的眸子中生出冷静而疯魔的光辉，“眼下，既然真龙已然落到人族的手中，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怎么做？”袖月郡主不由有些疑惑。

“杀了龙下渊！”

妖师冷冷出声，“借积毁销骨之口，逼金玉麒麟行斩草除根之事。”

什么？！袖月郡主眸光一凝，几息之后却是面容平静下来，旋即躬身一礼，“明白了，我会传信第八明凰，交待她如何来做。”

郡主柔柔笑笑，飒然之间却又云淡风清，半分不以为意，“这等脏污之名，便由我担了吧，若是挑拨成功，倒也就埋下了猜疑的种子，可以令龙下渊生疑，可以令郑景星忌惮，可以令各天宗离心。”

顿了顿，玉人将素手贴在自己的银白面具上，怅然一叹，“今日我才知道，我终是有不如你的地方，待人以诚，示人以真，用人似具，御人无情，不过，这样的伱倒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呢。”

以己之疯魔镇静，御众生之所期所望，如大匠用材，随其巨细长短，以施规矩绳墨。

……

姬催玉静静走进修醒生院的大门，仿佛带起一股冷风，呼啸而过，似是沿途都降下了凛雪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没有理会行礼的众人，也没有理会执事的金丹，骨玉少年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闭关之处，直到完全不见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