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冰雪越来越厚,路也越来越不好走,二人御剑低空飞行。悬崖百丈冰,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冰窟和山洞。

一路上遇到的阵法和陷阱白子画轻而易举便化解了,却始终不见一个妖魔,他心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又说不清是什么。

低头叮嘱千骨道:“小心一些,他们知道我们来了。”难免有一场恶战,但是千骨如今道行也不弱了,况且有他在身边,正是历练的好机会,他倒是并不操心。

“就在那里了。”白子画闭目凝神,方圆百里之内每一个活物的气息他都清清楚楚。

二人从冰山上顺着冰壁飞下,半壁上有一个冰窟,千骨刚收起剑往内走了两步,脚下突然一空,出现好大一个黑洞,洞里腾出熊熊火焰。她啊的叫了一声,身子却根本没办法漂浮而起,而是直往下面坠去,火焰瞬间将她吞噬。

“小骨!”

白子画大喝一声,只见她一下子摔倒在地,抱着腿拼命挣扎,似乎很疼的样子。

千骨听到白子画的声音,大脑猛然一阵轰鸣,定睛再一看,自己好好的坐在冰上,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回事?洞呢?火呢?”千骨在冰面上四处摸索着。

白子画立刻明白了,把她扶起来。

“看来这次来的是蓝羽灰,她精通幻术和摄魂术,擅于制造假象麻痹和伤害对手,哪怕是假的,如果你大脑相信了的话,身体也会受到相应损害。一定要时刻牢记,你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排除杂念,严守心门,切勿被她有机可乘。”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千骨心道还好上回太白山的时候蓝羽灰不在,不然她若是幻化成师父的样子,或者控制了自己的心神,怕是怎么都撑不住这么长时间。

勉强走了几步,只感觉浑身都是摔伤的痛楚还有灼烧的滚烫,但是又半点看不到伤痕。她揉揉自己太阳穴,拼命告诉自己那是假的,只是错觉而已。

好半天,终于疼痛和焦灼感褪去。刚准备进洞,突然四周布满了穿白衣的女子漂浮在空中。裙角飞扬,足足有上百个。各个面色苍白,犹如死尸,风雪中分外诡异。

千骨退了两步,使劲揉揉眼睛:“这……这也是假的吧?”

“这个是真的。”

白子画话未落音,剑已出鞘。

白衣女子瞬间面目狰狞前仆后继的向他扑了过来,白子画横霜剑顿时光芒大震,周围女子接连化做烟消。

这时周围突然一阵迷离悦耳的铃声响起,千骨感觉有些熟悉。

“是幻思铃,小骨,闭塞听识!”

“没关系师父,上回已经领教过这个铃的厉害了,不过我是无泪之人,对我不起作用。”

话虽如此,千骨却发现眼前景色开始扭曲旋转了起来,身体也变得燥热无比。

白子画解释道:“幻思铃不仅仅能勾起人心底最悲痛的事,还能唤起其他情绪。”

千骨迷惘的看着白子画,突然有紧紧抱住他的冲动。她知道师父从来都是最好看,但一直是遥远的,不容亵渎的,从未像现在这样魅惑,眉眼间甚至带一丝妖冶。让她心里仿佛有一千只小兔子在挠,好想一下把他扑倒,然后咬上几口吃掉哦!

铃声越来越急促,千骨也越来越难受。她连忙盘坐于地,调气清心。白子画原本伸出手去想要过些法力给她支撑,刚触及她背却又立刻收了回来。

千骨完全不适应身体这奇怪而陌生的反应,不由怒道:“使什么*门妖法?有本事出来跟我打!”

一个空灵的女声在周围轻笑回荡:“你们一男一女,我又能用这幻思铃使什么妖法,当然勾的是你们的欲咯!这冰天雪地的,我无聊等了你们那么久,不介意我看一场师徒**的活春宫吧?”

千骨心头咯噔一下,不要啊!她可不想变色魔!

偷偷看了白子画一眼,却见他好像完全不受影响,同时却也无甚作为,只是负手而立看着自己,脸色有些严肃。

糟了,师父不高兴了。

千骨心里的那点**刚刚抬头就被吓了回去,努力默念清心咒。铃声仿佛渐渐小了远了,那团若有似无缠着自己的红气也淡了去。

白子画还算满意的微微颔首,他的确可以帮助小骨不用那么难熬,但是绪由心生,她必须学会自己去克服,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种考验。断绝七情六欲,就算是仙也很难做到,换做常人更是早就失去理智,而小骨只受这么一点影响,不枉费他多年教导。

蓝羽灰简直不敢相信作为神器的幻思铃,居然对这两人都不起作用。白子画也就罢了,早就听闻他乃仙界最无情无欲之人,可是没想到连他徒弟也不受蛊惑。她哪里又知道,千骨何尝没有那个想要一亲芳泽的心思,只是害怕师父害怕到完全不敢有半分忤逆和亵渎罢了。

铃声渐渐停息,蓝羽灰这次换成让中了傀儡术的崂山派弟子去攻击,白子画和千骨果然受掣肘,等白子画解了众人所中之术再回头一看,千骨居然不知所踪!

“师父!”千骨惊的魂都没了,只看见一个红衣的人瞬间在师父身后出现,却竟然是杀阡陌。

“不要!”

一切发生得太快,杀阡陌手中的悯生剑陡然发出万丈光芒,瞬间穿过了师父的胸膛,而师父迅速回手一剑,同样刺穿了杀阡陌的腹部。二人急速往下面悬崖坠了下去。

千骨吓得魂飞魄散之际根本就来不及再多想任何事情,二话不说就跟着也跳了下去。

这冰崖虽然高耸入云,却还不至于下落了这半天还不到底。千骨在半空中心急如焚,却见周遭云层不断向上升去。身子开始变得越来越暖和,冰雪渐渐消失不见,眼前逐渐有了绿意。

待落到底时,天已然全黑,圆月高挂当空,周围变作一片青山绿水,犹如人间仙境。

千骨拔出断念剑,往手上用力一割,血流如注。可是周围景色依旧没有改变,心中更加慌乱,不再去管这周围是真实还是幻境,只想赶快找到白子画。

拔腿狂奔起来,一面高声大喊着:“师父,师父——”四下惊起一阵鸟兽,却始终没瞧见白子画或者是杀阡陌的身影。

她转了半天,知道自己上了当,迷了路,御剑使劲往上飞,可是圆月当空,哪里有半点风霜冰雪。

糟了,和师父走散了!

千骨静下心来想观微找找师父在哪,可是似乎被什么屏蔽掉了,什么都看不见。

她在半空中飞驰,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湖泊,月光清辉下犹如水晶一般。湖中开满了荷,几只仙鹤低低的贴着水面飞行。

突然听到一阵水四溅声,千骨低头一看愣住了,一个妖冶的长发女子从水底钻了出来,在月光下打开双臂,顿时天地间的颜色全部都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千骨再定睛一看,惊讶的捂嘴了嘴巴。那女子睫毛幽长浓密,如同一层幔纱,遮住犹若黑珍珠一样闪闪发光的眸子。白得透明的肌肤上布满细碎的鱼鳞,臂上的鱼鳍犹若舞动的蝶翅,薄薄脆脆,晶亮剔透,似乎一碰即碎。女子仰天对月长啸,发出一阵奇怪的叫声,却是千骨此生所听到过的优美动听的极致,瞬间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被穿通了一样。

水再次四溅,女子从水中鱼跃而起,圆月映衬下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她的身体下方,居然不折不扣是一条鱼尾。

“美、美人鱼!”

千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是犹若银丝一般向自己激射而来的水柱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幻觉。

美人鱼的身影飞快在空中幻化成无数多个,手中挥舞着巨型三刃的海神叉向她攻了过来。

千骨发现自己的五行术不知道为何竟然使不出来,似乎这个虚幻的空间整个都布满了结界。

“你就是蓝羽灰?你居然……”居然是条美人鱼!

“是啊。”蓝羽灰笑望着她,声音空灵梦幻得不像话。

“是不是和你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你叫千骨是吧,白子画的徒弟?早就有听云翳他们说起过你,不过我们好像还是第一次见面。”

蓝羽灰擅长的是幻术,法术什么的并不厉害。千骨的剑法突飞猛进,勉强和她打个平手,望着周围一张张相同的脸,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她。

心头越来越焦急不安,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虽然知道杀阡陌不可能在这,刚刚看见的一定是幻象,只是蓝羽灰为了分开她和师父的把戏罢了,但是难免还是分心错乱。

“我师父呢?”

“你师父?大概被单春秋他们收进卜元鼎去了吧,现在说不定已经化成飞灰了。几人之中我道行最浅,所以就被派来负责对付你咯!”

“你胡说!”千骨顿时慌了手脚,她师父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抓住。她明知道蓝羽灰故意扰乱她心智,可是心中还是忍不住隐隐害怕担忧起来。

宝一早就醒了过来,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只是无论如何在千骨耳边狂呼乱叫,又抓又咬,从她坠入幻境的那一刻起,就一切都听不到了,他们好像被隔绝在两个世界一样。宝见她在幻象中越陷越深,跳不出来,便知道要大事不妙。

千骨咬咬牙,心想我只要制住了你,就不信破不了这幻境!

说着断念剑出,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攻了过去,剑谱上的剑招被她演绎得出神入化。

狠咬嘴唇,强自镇定,目光烁亮,大脑逐渐清明,很快便看穿了蓝羽灰的真身。飞剑瞬间斩碎她的幻影,划过她的臂弯,刮下好几片鳞片来。蓝羽灰一受伤,顿时西北部的天空竟然开始出现塌陷,露出昏黄混沌的一块。

蓝羽灰越战越吃力,心道这小丫头竟然如此厉害。

千骨伸出手去想点她穴道,无奈她身子滑得跟泥鳅一样,绕着她缠绕旋转,鱼尾狠狠的从后面打在她背上。

千骨忍住剧痛,反手一剑正要刺去,却看见眼前的人突然变作了白子画。心下一惊,虽明知道那是迷惑人的幻象,剑还是不由自主硬生生停了下来。

蓝羽灰趁着她一恍神,手肘处突然长出一根细长的绿色染满剧毒的鱼刺,直往她胸前刺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待千骨反应过来,从天边已飞掠而下一个人挡在了自己面前。虽然有真气护身,鱼刺还是扎了一点点进前面人的身体里面,顿时黑色的血便流了出来。

“师父!”

千骨整个吓傻了,慌忙扶住眼前身形不稳的白衣男子。

蓝羽灰哈哈大笑起来,幻化回原本模样:“真是太有趣了,你明知道我这个白子画是假的,居然还是下不了手!”

“师父!师父!”千骨望着地上男子的脸越发苍白无血色,慌忙出手点了他周身几大穴道,颤抖着掏出回清丹手忙脚乱的喂给他吃。

“别白费心机了,那不是普通的毒,是由卜元鼎炼制出来的,没有任何解药。妖魔神仙,没有一个人逃得过。就算是他白子画,也无济于事。”

看着眼前的人周身的银光在逐渐减弱,千骨知道她所言不假。

蓝羽灰的海神叉直指着她:“起来啊,替你师父报仇。”

千骨早就什么也听不到了看不到了,俯下身去,用力的替白子画吸起毒来。

蓝羽灰皱起眉头:“你傻了么?我说那是卜元鼎的毒你没听见么?还是你想跟你师父一起死?”

千骨嘴唇颤抖着,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的直愣愣盯着白子画,好像疯了一般,面上表情叫蓝羽灰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师父的,师父,你快起来啊!

蓝羽灰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其实只想杀白子画的,你……罢了,反正你也活不成了。”

长叉一挥,便往千骨劈了下去,千骨只顾着替白子画吸毒,不闪也不避。

却听到“乓”的一下,清音一指,蓝羽灰的长叉被弹了开去。

一人从西北部天空的破损处飞临而入,白衣翩然,竟然又是白子画。

“小骨!”白子画见千骨此刻正抱着一个细小精致的银瓶喝着什么,嘴角鲜血直涌,一甩袖将瓶子打翻在地。

这幻境是蓝羽灰用卜元鼎炼化而出,他虽心能感应到她,却久久找不到入口进来,急得也是方寸大乱。

千骨掉了手中银瓶,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他,怎么又有一个师父?

白子画从未见过她如此呆滞绝望的眼神,心头一疼,扶住她身子。

千骨伸手摸摸他的脸,再伸手去摸脚边中了毒的那个白子画,却已然碎做点点光晕。

“师……师父……”她呢喃两声,猛的喷出一口黑血来,摊倒在她怀里。

她以为他死了,她以为她把他给害死了!

白子画运功又要替她吸毒。

千骨慌忙的摇头,用力挣脱他的怀抱。

“不可以,师父!这是卜元鼎的毒!你化解不了的!”

白子画哪管这许多,二话不说将她抓了回来,点了穴道,手指轻点她眉心,将她的毒尽数吸了出来。仅凭她的道行,再迟疑个半刻,小命怕就保不住了。

蓝羽灰暗不做声的站在一旁,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趁着白子画分身乏术,陡然间将幻境抽回,顿时周围时空混沌模糊犹如糨糊一般什么都看不清楚。

“糟了!”宝大叫不妙,看着周围的树木星辰鸟湖泊全部犹如折纸一样变成了平面的被一个巨大的青铜鼎吸了进去。

“骨头撑住啊,我去搬救兵。”宝说着拼着命的摆脱了引力和束缚,只来得及化作一道绿色的光,向外面的冰雪飞了出去,瞬间消失不见。

而白子画抱着千骨一起被吸入卜元鼎之中。

蓝羽灰在冰上鱼尾一甩,身子妖冶的扭动着。

“白子画,虽然我的幻术对你毫无作用,不过却困得住你的小徒弟。上次你受我所拦,却急着赶去太白山没有杀我放了我走,就是你最大的失误。我知道这世上没人能制得住你长留上仙,不过你身中剧毒又被困在鼎中,我剧毒一时三刻毒不死你,三味真火也能烧死你,就不信你不化作飞灰!”

千骨只觉得腑脏灼烧剧痛难忍,四肢被周围的空气拉扯着像要断裂。四周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一片又一片耀眼刺目的红色和热浪席卷而来。巨大的压力挤压得她几乎不能呼吸,身体的每一寸似乎要被撕裂,又似要被压成粉碎。

“师父!”

她无比慌乱的四处摸索。师父不会出事的!师父不会出事的!这一切都是幻境!

突然一团银光伴随着清风扑面而来,一双温暖而熟悉的臂膀将她拉扯到怀中。

“师父!”千骨快要哭出来,努力的向那银光靠拢,紧紧的抱住他死也不肯放开。

白子画仍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只是苍白得有些吓人。

一面运功压制身体里的毒,一面环住千骨,保护她丝毫不受卜元鼎的炼化所伤。

千骨知道他们情况危机,被关在卜元鼎内,师父还代她中了剧毒,若再拖下去两人都要化做灰烬了。

“师父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千骨声音颤抖,恨不得立刻就死在当场,只要别再让师父受这些罪过。

白子画摇头,紧紧的将蜷缩在一团的小小她抱在怀里。烈焰焚身,他的银色光护越来越小,毒也逐渐侵蚀他的仙身,他也不知道还能撑得住几时。

“师父大劫已至,怪不得你。只是若不是太过自负,带你前来,你也不会被我拖累。你将全身真气凝聚丹田,为师助你出鼎。”

“我不要!我不要!”千骨使劲挣扎起来,拼了命的胡乱踢打。她知道师父想全力一击舍身救她。她才不要!大不了就死在这鼎里!

“小骨!”白子画用力抱住她,身子因内外剧烈的疼痛而微微开始有些颤抖。

“听师父的话!”这卜元鼎乃是神器,若再拖上个一时半刻,他内力尽失,就真的什么办法都没了。

千骨在他的护罩下依旧感觉到如此窒息和痛苦,可见师父有多难受。她想绕到他身后抱住他替他多挡住一些灼烧,却被他牢牢禁锢。用最后一点力量,企图给她支起一片小小的天空。

感觉到白子画所有的力量在往自己身上凝集,然后白子画慢慢放开了手,千骨缓缓向上升去,而他却渐渐往火焰的更深处下沉。千骨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身上的光华却越来越盛,直往上飞去。

她就那样看着白子画离自己越来越远,孩子一样拼命挣扎哭喊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跟师父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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