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拉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去干什么啊?”
他们在沉默中又走了一段。希瑞看到几只天鹅顺流而下。
“听候您差遣。”“提尔·纳·丽亚”阿瓦拉克用叙述事实的冷静语气说,“我们要去提尔·纳·丽亚,这是我们的首都,我们去那里是去见奥伯伦·穆希塔齐。”
“奥伯伦·穆希塔齐是雷伊说的艾恩·艾尔精灵王吗?和艾恩·希德之王一样的那种吗?”
“精灵王?艾恩·希德之王?”
“艾恩·希德,山岭之民,指的是你们世界的精灵。而我们是艾恩·艾尔,赤杨之民。奥伯伦·穆希塔齐就是他说的精灵王。”
“赤杨之王?”
“你可以这么称呼他。”
他们在沉默中前行。周围气候温暖。
“阿瓦拉克。”
“说吧。”
“我们什么时候到你们的首都啊?”
“已经到了。”
透过悬在河面上方、像绿色帘幕一样随风飘荡的垂柳枝条,希瑞看到了一座宫殿。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宫殿。
打造它的似乎并非大理石和雪石膏,而是白色的蕾丝:如此精致、如此轻巧,显得虚无缥缈,仿佛它并非宫殿,而是宫殿的幽灵。
希瑞觉得随时都会刮来一阵风,让那宫殿连同河面升起的迷雾一起消失。但等风真的吹来,雾气散去,柳枝飘摇,河面泛起涟漪,宫殿却仍在那里,只是显得更美了。
希瑞出神地看着精巧的露台,看着出水百合般的细塔,看着河上盘绕常春藤的桥梁,看着台阶、栏杆、拱廊和回廊,看着圆柱、穹顶和状似芦笋的纤细塔楼。
“提尔·纳·丽亚。”阿瓦拉克轻声道。
他们走得越近,宫殿愈发引人入胜。希瑞从喷泉、马赛克瓷砖和雕塑旁边走过,不由心脏狂跳,喉咙发紧。
她不明白这些设施的镂空构造有什么作用。最后她断定,它们没有任何用处,只是为了增添美观与和谐感而已。
“提尔·纳·丽亚,”阿瓦拉克重复一遍,“你以前见过这种地方吗?”
不过他看似是在问希瑞,实际上却是向雷伊展示着精灵族优越的艺术与审美水准,发达的文明。他承认雷伊这个“怪胎”实力惊人,自己与整个艾恩·艾尔精灵加起来都打不过。
但是阿瓦拉克相信精灵族的文明一定足以碾压雷伊这个莽夫与乡巴佬的一切见闻,这是他心中的骄傲与认为唯一能够赢得雷伊的地方。
可惜他落算了,雷伊只是一脸平静,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是司空见惯。让他有种全力以赴却是打在了空气中的感觉,很难受。
“见过,”她用绷紧的喉咙说,“我见过这种地方的遗址。在莎依拉韦德。”
“希瑞,你喜欢这种宫殿吗?”
雷伊看着这美轮美奂的宫殿感到十分满意,突然向着希瑞有些喜悦地问道。
“啊~!喜欢……”
“那以后这就是我们居住的行宫了,高兴吗?”
“嗯~雷伊你也一起吗?”
“当然了……”
“嗯,当然高兴……”
一旁的精灵听着两人肆无忌惮的讨论沉默良久。
…………
他们从桥上过了河,这座拱桥看起来如此脆弱,就连独角兽在过桥时都喷着鼻息,显得很不情愿。
希瑞紧张又不安,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不想错过提尔·纳·丽亚城的任何景致:首先是出于强烈的好奇心;其次则是因为,刚刚雷伊说要在这里居住,她在考虑以后该如何打扮这个家。
在桥梁上和露台里,在步道上和柱廊间,她看到长发的精灵走来走去,穿着贴身短上衣,衣物上绣着哨的图案。还有些精灵穿着轻薄的衣裙,或是强调身体曲线的紧身衣物。
在一座宫殿的门廊前,在阿瓦拉克的指示,一群身穿灰衣的小个子精灵迅速跑来,静静地接过他们马匹的缰绳。
希瑞吃惊地看着这一幕。阿瓦拉克和她遇见的每个精灵都异常高大,她必须昂起头才能与他们对视,而这些灰衣精灵却比她还矮小。
他们属于另一个种族,她心想,仆人种族。即便在这个仙境世界,也得有人为了懒汉工作。
走进宫殿,希瑞倒吸一口凉气。
她是继承了王族血统的公主,在宫廷里长大,但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大理石、孔雀石、马赛克、彩色玻璃、镜子和枝形吊灯。在这些眩目的华丽事物的包围中,迷迷糊糊的她只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
相比之下,雷伊却一点也不惊讶,毕竟在大的第一次投影世界中,尤其是小号入世时,作为开国皇帝,他享受的生活,见过的豪宅比这中世纪风格的小房子好多了。
至于仆从,三色八旗与家养小精灵了解一下,那质量与服务水平比这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雷伊用手拍了拍着独角兽首领,全然不顾落在镜子上的灰尘。然后,他将手放在套在独角兽头上的绳索上,绳索一闪而过,瞬间消失,盯着独角兽的大眼睛,雷伊大声说道:
“好伙计!现在旅途结束了,你自由了,去吧……”
独角兽首领兴奋得人立而起,发出响亮的嘶鸣,向着拱桥而去。
与此同时,拱桥的起始地出现了一群独角兽,领头的毛色灰中带蓝,带着独角兽群应声和鸣。宫殿里的精灵都紧张的抓起了武器。
阿瓦拉克叫喊几声,用的是精灵方言“艾利隆语”,希瑞有些听不太懂,但那句命令似乎是要求他们放松,不要紧张。
突然,他们听到一声唿哨和一声呼喊,然后是隆隆的马蹄声。骑手们从山顶疾驰而下。一整队骑手。
山上到处都是马,骑手们戴着羽饰头盔,各色斗篷在他们身后飘舞,鲜艳的红色、黄褐色与紫红色让人想起了傍晚的天空。
在唿哨和叫喊声中,骑手们向他们飞驰而来。
没等他们跑到一半,独角兽便消失不见了。
……
骑兵首领是个黑发精灵,骑着一匹外表像龙的深棕色公马:它的马衣上绣有金色的鳞片图案,戴着牛首状头盔。
其他精灵也都是黑色头发,铠甲下面穿着红色夹克,铠甲用小到难以置信的钢环交扣而成,就像羊毛织物一样紧贴着身体。
骑士队来到宫殿的门廊前,黑发精灵跳下马,敬了个礼。
“阿瓦拉克。”
“艾瑞汀。”
阿瓦拉克也回了个礼。
希瑞跟着雷伊站在一旁瞥了眼骑兵首领与阿瓦拉克。
两人身高相近,都很高大,只是阿瓦拉克的外貌较温和,骑兵队领袖的脸却仿佛猛禽。金与黑,她心想,善与恶,光与暗。
“吉薇艾儿,雷伊,请允许我向你介绍,这位是艾瑞汀·布里克·格拉斯。”
“见到你很高兴。”精灵向着希瑞鞠了一躬,并没有理会雷伊,毕竟在他的眼中,这只是一个无关的人类男性而已,很快就会成为一堆白骨,根本无需理会。
雷伊也没有理会艾瑞汀,也没有因此发作,只是心中给他记在了小本本上:“得罪了以后的主人,以后有你好日子过,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当场就给你扬了,不过我告诉你,艾瑞汀,你完蛋了……”
而希瑞则是对于艾瑞汀忽视雷伊感到非常的不满,愤怒的双眼对上黑发精灵的目光。有那么一会儿,他们就这么四目相对,谁也不打算先转开视线。
“她就是上古血脉的继承者吧?”精灵摇摇头,“aen hen ichaer。劳拉·朵伦·爱普·希达哈尔的后裔?难以置信。她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小dh’oine(精灵语,人类),人类的小女孩。”
阿瓦拉克保持沉默,脸上全无表情。
“我本来以为,”艾瑞汀续道,“是你弄错了。呸,人人都说你从不犯错。但在这个造物体内,的确隐藏着劳拉的基因。如果你仔细看,就能看出一些属于她的特质。”
“的确,她这双眼睛唤醒了我对劳拉·朵伦的记忆。阿瓦拉克,我说得对吗?如果连你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呢?”
阿瓦拉克依然沉默。但希瑞注意到,他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红晕,她有些惊讶,心中默默思索着阿瓦拉克对劳拉·朵伦的感情。
“总之,”黑发精灵用嘲笑的语气说,“我看得出这个小dh’oine的特别之处。我看得出、也能认识到她的价值。就像在一堆粪便里找到了金块。”
“好了,好家伙,得罪了以后的主子还不够,还要得罪女主人,我说你完了,你完了。艾瑞汀要是你没价值,等会你就没了……不过死自己不如死队友,祭献一波队友,拯救艾恩·艾尔精灵族,你们的付出我会记住的……”
听着艾瑞汀的垃圾话,与看着希瑞的双眼闪现怒意,阿瓦拉克心中为这个老搭档默哀道,同时缓缓转过头,慢吞吞地说道:
“你说起话来就像个人类,真难听!艾瑞汀。”
艾瑞汀·布里克·格拉斯笑了,露出一口牙齿。希瑞见过这种牙齿——洁白小巧,不似人类,每颗都一般无二,而且没有犬齿。在某座科德温要塞的庭院里,她在并排躺在地上的精灵尸体嘴里见过这种牙齿。
她在伊思克菈(艾恩·希德精灵)嘴里也见过这种牙齿。但伊思克菈笑起来时,牙齿显得非常漂亮,而艾瑞汀的笑容只让人感到害怕,希瑞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紧紧抱住了雷伊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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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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