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五分厂现在各方面在你的领导下,井然有序,你干嘛不继续当,让我白捡这个大便宜?”徐庆笑道:“没事,肥水没流外人田不是,总厂没安排其他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大哥我不爱当官,你往后好好干,依伱现在的年纪,还能再往上升迁。”
徐爱国思索着,嗯了一声,将大哥的话,牢记在心。
然而,徐庆这一辞职,马国华立马来到大院,找到徐庆问道:
“小庆,你这是干啥?厂长当的好好的,怎么说辞就辞,你知道多少人想当都当不上,你跟静红两个孩子,巧馨还没满一岁,你这时候辞掉,往后你靠啥挣钱养家?”
徐庆听着老丈人前来兴师问罪的话,坐在屋里没反驳,也没辩解。
马静红朝自个父亲抱怨道:“爸,您少说两句,庆哥他有自己的打算。”
马国华见闺女不数落自个男人,还帮着说话,抽着烟,冷着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马国华是老思想,老观念,总觉得徐庆当厂长了,哪怕以后女婿不能咫尺竿头再进一步,一辈子当个厂长也挺好的,何必辞掉。
奈何徐庆已经辞了,而且总厂那边的大领导们找他几次谈话,专门开会商讨,想要挽留,结果徐庆都坚决拒绝。
马国华也不好再说什么,木已成舟,只得问道:
“小庆,那往后你打算干啥?”
徐庆见老丈人火消了点,转身去重新抓起屋里的暖水瓶给沏了一杯茶,递給马国华道:
“爸,我还没想好,等过完年再看吧。”
马国华闻言,气的鼻子都歪了,瞪大眼睛盯着徐庆,气呼呼地下炕,直接出屋,离开大院。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女婿居然这时候犯糊涂。
徐庆对此,无可奈何。
老丈人不理解,正常。
谁让这年月的人思想守旧。
至于大院里的众人不明白,徐庆不在乎。
无所谓嘛,街坊四邻,他们懂不懂,徐庆没必要给他们解释什么。
就是把老丈人气走了,这令他有些头大。
过小年的时候,徐庆骑车去国营商店买了些东西,先去了老丈人家一趟,借着小年,登门赔礼道歉,然后又去了师父老张家,看望师父。
只是老张一见着徐庆,往年总是乐呵高兴,但今年,脸色阴沉的就跟天空一样,站在屋里,对徐庆批头盖脸就是一通怒斥。
“好小子,能耐啊,翅膀真是硬了,当两年厂长,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管一个厂的人还不知足,怎么着,辞掉后准备去当外国总统?”
老张一口气骂完,气的坐在炕上,越看徒弟,越生气。
徐庆把手里网兜内的两条烟跟两瓶酒,递给师娘。
老张当即眼睛怒瞪,“拿回去,你个小王八羔子,元旦就辞了,这大半个月没敢上我这来,今天还能想着孝敬我,你身上有钱吗?!”
徐庆憨笑一声,道:“师父,托您和我师娘的福,我还有点。”
“有个屁!没一礼拜就过年,你一个月没挣钱,拿啥养老婆孩子?”
老张气的咳嗽连连,掏出手绢擦嘴后,继续骂道:
“怎么着,你小子觉得靠你媳妇养着,舒服是吗?你看你还有个爷们样吗?!”
徐庆苦笑不已,只得道:
“师父,您老消消气,怎么跟我爸一样,我刚从他那边挨了一顿骂,一来您这儿,您也骂我,您想想,我这么做,肯定是有个原由的不是?”
老张闻言,愣了一下,回想起前几年,徐庆在三厂时,突然要去读大学的事情,沉沉地喷了口烟道:
“好,臭小子,那你说,你为啥好好的厂长不当了?”
徐庆缓缓道:“师父,这不咱们国家发文说要改开,我响应号召,准备自个干。”
“你一个人干啥?”老张眉头一皱,“像街上的那些小商贩,摆摊买卤煮火烧?”
徐庆笑道:“师父,我倒是有过那个想法,这不,咱们四九城现在买卤煮火烧的人越来越多,我就不掺和了,我干别的。”
“别的?”
老张抽着烟,脸色凝重地看向自个徒弟,“你小子不会是想开修车铺吧?”
徐庆挠头,再次笑着看向老张道:
“您不愧是我师父,我倒是也想过,但开修车铺也迟了,现在满大街随处可见,我也没打算给人修车。”
老张一时猜不出自个徒弟到底想干啥,叹息一声道:
“你啊,老老实实当厂长不好吗?修车和摆摊,你都大学深造出来的人,不觉得屈才?
你就算自己愿意,我是你师父,也不答应!”
徐庆哭笑不得道:“师父,您放心,我肯定不会给您老面上抹黑的,我只是暂时还没考虑好干啥,不过肯定比我要当厂长强,而且赚的钱还多。”
徐庆说完,继而又道:“师父,最近咱们国家要实行改开,您听说了吧?”
老张点点头,“听说了,这跟咱们有啥关系,咱就平头老百姓,过好自己的日子得了,国家改不改开,咱们管不着,说了也不算。”
徐庆摇晃着脑袋道:“师父,话可不能这么说,国家决定改开,那就是想让咱们这些老百姓,小市民,自力更生,我这是听从国家安排。”
老张抽着烟,没太明白徒弟的话,没啥文化,报纸看不懂,厂里以前扫盲的人,扫到他跟前,愣是扫不动。
老张也就听厂里的广播里头说过改开这件事,但全厂上千人,几乎没人当回事。
反正正策落实下来,谁知道得多久。
再说又不是给人涨工资,该干啥还不是依旧干啥。
他也不清楚,国家究竟是要搞哪样,一直稀里糊涂的。
只不过,徒弟既然这么说,老张暗暗一想,徒弟肚子里墨水多,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只是他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想了想道:
“臭小子,你现在搞成这样,我当师父的也不好再说啥,你要自个干,不管干啥,要安分守己,千万别瞎胡闹,记住,你还有媳妇和孩子要养!”
徐庆嗯声道:“师父,您还不了解我嘛,胡闹的事情,我绝不做。”
老张见徒弟这么说,便颔首没再唠叨,转身让自个老婆子,快炒几个菜,他跟徐庆要喝几盅。
徐庆从师父老张家离开时,已是晚上,寒冬的夜空下,月光冰冷地倾洒在雪地上,泛着寒光。
徐庆推着自行车走了半响,才翻身骑上。
因为最亲近的人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是个很愁人的事情。
好在弟弟妹妹和媳妇站在他这边,支持他。
徐庆呼了口气,在冷寂的夜晚,沿着街道,慢慢地骑车朝自家大院回去。
静等过年之后,大展拳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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